探望如兰（一）

盛紘与宜修带着长楷去郭家拜师，倒是一团和气，反而东京城盛家，却没这么安宁了。

这日，康王氏来盛家找大娘子聊天，可恰好，大娘子那日正准备去方家看如兰，便拉着康王氏一同去了。

康王氏一贯尖酸刻薄，尤其看不得别人好，在她眼里，如兰本来是与她的女儿元儿争王家小儿子做夫婿，是她的元儿运气好，嫁回了自己的娘家王家，而如兰只配了个没根基的进士，虽说得了官家赐婚，也不过是说起来面子好听，实际上哪有嫁回王家好？

这次她随着王大娘子来，说是来看外甥女，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

她就想看看，被娇生惯养长大的盛如兰，整日对着乡下来的婆婆，是不是成日里的婆媳大战，而她那自己看上的进士夫婿，又是怎么平衡的，或者说……是怎么两边敷衍的。

两人跟着女使入了内院，康王氏上下打量了一番，与王大娘子悄声道：“你买的这宅子倒不错，可惜……让人家一家老小住了进来。”

大娘子勉强笑了笑，没有应声。

康王氏心里冷哼一声，就算这宅子住的是姓方的一家，到底也是盛家送来的嫁妆，是她这傻妹妹花钱买的，莫非连句闲话都不敢说，真是没用。

卫恕萍在堂上坐着，见女使引了亲家王大娘子和她的姐姐进来，热情的招呼着她们先坐下，又道：“我知道，亲家心疼如兰，特地过来看她，如兰正在屋里歇着呢，二位也不是外客，我想着，便别叫她大着肚子挪动了吧，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她？”

“如兰这孩子叫我娇养着长大，没规矩惯了，竟也不在婆婆面前伺候着，幸而亲家是最温和的人，不与她计较。”大娘子端着笑说着场面话，站起身来，“那就麻烦亲家引路，一同去看看她吧。”

“姑娘家，自然是要娇养的，尤其如兰这样花一般的娇嫩，自然不能来了我们方家被蹉跎了。”卫恕萍领着王氏姐妹走向如兰的院子，“何况，如兰现在可是为我们方家开枝散叶，是我们方家的功臣，多养养也是应该的。”

如兰听见院里说话的动静，知道大概是自己母亲来看自己了，高兴的从床上起来，见着婆母和母亲走在前头，正要欢喜的唤一声，又见着康姨妈跟在身后进来，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婆母，母亲，康姨妈……”如兰讪讪的行了个礼。

“如儿，母亲来看看你，快坐下。”大娘子看如兰挺着个大肚子，连忙扶着她坐下，“最近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都好，母亲。”如兰对着王大娘子甜甜一笑，“婆母常给我做些好东西吃，时不时还领着我在院里溜达……说是这样生的时候能容易些，我现在觉得一切都很好。”

卫恕萍闻言眼睛笑如月牙，“我们这些庄稼人，虽说别的东西会的不多，可这生养孩子见得倒多，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

大娘子见如兰身上没胖太多，气色却好得很，小脸粉扑扑的，确实养的不错，对着卫恕萍点头道：“亲家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亲家不必说这样的外道话。”卫恕萍笑道，想着如兰的母亲和姨母过来，定是有私房话要说，自己一直站在这也不方便，“那么亲家和亲家姨母就在这里多坐一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些果子茶水来。”

“有劳了。”大娘子微笑致谢，如兰想要起身，被卫恕萍按住，“好孩子，你就别动了，自你有了身孕，也有日子没回过娘家了，正好，和你母亲姨母好好说会话吧。”

“那就辛苦婆母了。”如兰乖乖应道。

卫恕萍出去后，大娘子又揽着如兰问了许多，康王氏也随着问了两句，如兰的确一切都好，吃喝等事，由卫恕萍照顾，至于身子哪里有些不适……如兰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方海承每天回家，都会为她按按酸胀的腰肢，现在肚子大了，自己穿不上鞋，只要方海承在家的时候，都是方海承为自己穿鞋，端茶送水的，连她贴身的喜鹊都没事做了呢。

大娘子听得很是欣慰，“姑爷这般疼你，我也就踏实了。”

康王氏在一旁不作声，本想过来瞧热闹的，没想到人家过得你侬我侬，比起常吵架的康元儿夫妇两个甜蜜多了。

大娘子问的差不多了，三人歇着喝了碗茶，康王氏突然轻笑一声，“如兰倒是挺有福气的，别人家的婆婆都是给儿媳妇脸子受，如兰这婆婆……怕是反要受如兰的气吧？”

如兰对着大娘子的笑容冷下来，她就知道，这康姨妈过来肯定会找点事，“康姨妈这是什么意思，如兰虽然不懂事，却也不敢这般不孝，忤逆婆母的。”

“咳……我不过是玩笑话，你这傻孩子倒当真了。”康王氏放下茶碗，“再说了，这宅子都是你的，他们全家住着你的宅子，对你态度好些还不是理所应当的？要我说啊，别说你要喝鸡汤，就是一日两顿燕窝伺候着，他们也不该说什么才对，要不是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他们哪能来京城享这份福呢？”

大娘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如兰先抬高了些许音量，“姨妈此言差矣，公爹和婆母如今是享福了，可那也是因为官人多年苦读，榜上有名，得了官家赏识，若是官人无才无德，自然两位长辈也就无福可享了。”

“是啊。”康王氏微微抬眼，瞥了下如兰，转头又对大娘子笑道：“方才，那卫大娘子，一口一个一家人，我瞧着和你可真是亲热，都快比得过咱们嫡亲姐妹了。”

“姐姐多虑了，谁能比得过我们骨肉至亲啊。”大娘子还当康王氏是吃了卫氏的醋，大大咧咧道。

如兰扯了扯嘴角，“婆母与母亲虽然没有亲，可因为都怜惜如儿，可不就显得分外亲热吗？”

“对，如儿说的有道理。”大娘子深表赞同，别的她不管，只要真心实意的待她的孩子好，她们便是从前没有亲，现下也是顶要好的关系。

何况，经历过华兰那样恶毒的婆婆，大娘子瞧着如兰的婆婆一百个顺眼，出身乡下有什么关系，华兰的婆婆倒是出身伯爵府，可也没见对华兰好啊，倒是折腾人的法子一套一套的。

康王氏见自己妹妹听不懂，外甥女又不爱听，挑拨无效，气的铁青了一张脸，便不再多说。

如兰见康姨妈脸色难看，心中偷笑。

可惜她坐在这，没法好好的与母亲说私房话，要是能说，她最想说的就是，离康姨妈这个四处寻利，挑拨是非的小人远点，挨着她准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