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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淄尘佑光

灵车悠悠晃过,到处都系着的白绫和着风中乱舞的纸钱荡起象征死亡的弧度,我那高高在上的母亲死了。哈!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葬礼,她终于要如愿以偿和将军永远在一起了。

七天前,远远地将军站在战车前段靠近都城,她一眼便瞧见了。只道是车远衬得人平白矮了几分,到无他在自己身前的高大威猛。“将军回来了!”她的声音当真是娇俏,听起来动人极了。

战车在缓缓前行,她的脸色却苍若白纸。战车载着打了胜仗将军回城,是多么光荣的画面啊,但是只有等车走近了,才会发现这个队伍有多么不堪。

她的唇嗫喏着,手上捏着的帕子颤抖地移到嘴边,整个人的灵魂都像在烈火中炙烤,连呼吸都是艰难的,破碎的话像是一阵风轻的没有声音:“怎…么…可能呢……”

她憧憬的深深爱着的将军没了头颅被绑在木桩上像是运犯人一样被运了回来!车队还没有进城门,她就已经受不了了,绣着木槿花的帕子摔在地上,今天精心打扮满怀期待地将军夫人也摔在地上……

当天晚上,将军夫人发疯了似的见人就问:“将军呢?他在那里?”在问了半个府上的人后,她又莫名安静了。只不过没人在意这些,大家都忙着逃命呢。将军死了,将军府铁定得完!次日,走不了的没钱的仆人敲开了将军夫人的门,骤然一声尖叫贯穿了整个府邸,“夫人她!夫人她自缢了!”

这下好了,消息传到了老夫人那里去,上了年纪的老人直接就受了惊,差点儿又添一副棺材板儿。最后,可真是太好笑了!还在病中高烧满脸通红的我被拉了起来,直接套上一件白惨惨的麻衣,准备这场葬礼。

啊哈,你别说这个队伍可真不错。领头的大伯手舞白幡,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个黑面罗刹。跟着他的我全身惨白只脸是病态的红色,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像个刚出来的鬼娃娃,后面吊着两副棺材和一群胡乱嚎哭的人,再加上漫天飘飞的黄白纸钱,倒像是恶鬼出街索命来了。

“从这以后,嗯?我拥有了整个府邸的掌控权,至少明面是这样的。”华衣暖裘的少年在寒风中笑得如沐春风,做戏一样展现那黑色宛若淤泥般的温柔。

不是这样的吧,那么痛苦的模样,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但是纵是使心中再怎么纠结与不忍,顾聂的面上未展露分毫,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语气:“啊,这样啊,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我应和着他,依旧笑着。

这之后好吗?好啊,怎么不好呢。

将军是自刎的,因为王上下了死令,要杀了将军给敌国讨饶,随便治了一个带军不利的罪名就压死了将军,但总有那么些军人和百姓知道将军是伟大的将军,打了不少胜仗。

夫人是自缢的,她实现了自己的毕生所愿与将军葬在一起,满国数万人无一人能否认将军夫人爱将军这一事实,她甚至成为了街道茶馆里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那个夫人简直是爱惨了将军,人们这样说道。

老夫人经那一吓就再也没能站起来,只能瘫在床上转着手中的念珠,啊,没错,她开始信佛了。她说,佛祖会保佑她的。

另外的亲戚仆人呢,他们也还不错,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得过且过罢了。

这些都挺好,因为两个人已经死了,其他人还有人养着。

养他们的人呢?啊,是个病秧子,是个废物。

那个时候,孔求才五岁……顾聂近乎自虐一般想到。

“顾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无奈地看着他要哭出来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他那有些扎人的浅棕色短发,“稍微收一收,笑一下吧。”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眼眶更红了,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在他仰起的脸上划过一道刺眼的痕迹,他哽咽着回复我:“可是,我笑不出来,公子。”

我再度勾起了一个笑容,轻轻浅浅的弧度同弯起的眼眸很是相衬,凑到了他的面前:“那么就当是为我,为我笑笑吧。”你知道的我总是不忍你和我一样痛苦,哪怕是幻想中的你,所以笑笑吧,为你永远都不能理解与达到我的痛苦。毕竟你也离我而去了啊,在我十五岁的那个秋天……

五岁的孔求是世界上最卑微的囚徒,背负着最沉重的枷锁行走过泥泞的又一个五年,然后终于迎来了一点微光。

十岁的孔求已经很熟练地展现那副温柔的假面了,他对谁都是笑着的,除了他自己。

那天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暗杀,他静默地待在原地等待事情平息。然后顾聂就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躲在他的身后,顺带了又一波亡命之徒。

初见的顾聂满身朝气,少年在阳光下冲我璨然一笑:“劳驾,帮我挡一下!”那是真正的生机都要溢出来的微笑,与我那看似温良实则空洞恶心的笑相性差极了。

护卫解决得很快,不到一刻就收拾好了残局。

顾聂眨了眨眼,头顶的呆毛也跟着晃了晃。少年人歪着头,耳尖泛起一抹红,语调有些含糊不清:“啊,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就给你当护卫吧。”

单纯进化出的愚蠢,少年人未经磨难,放纵自己活得异想天开。这是我当时心中的第一想法。为什么要靠近我呢?莫须有的好感与无谓的同情,实在是太讨厌了。但又是那么一副纵容的模样,在肆无忌惮的叫嚣:嘛,答应我吧!无论怎样对我,我都会照单全收的哦。

于是我欣然应予:“好啊。”

能包容你的一切的人啊,谁不想要呢……只要他真的能容忍我的一切。

我将他带回了将军府,随意丢给了侍卫长便不再理会,后来处理的事务太多也就把他忙忘了。

再见,是练武场上。他瘦弱的身躯悍然倒地,汗水沾湿了额发,整个人都狼狈到了极致,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散发着不可阻挡的生气与战意。

啊,还没走啊,我感慨着。

但望着那一双眼睛,我又没了意思。算了吧,我本来就在这一片泥沼里挣扎何必再拉上一个无辜的人。

他与这腐朽的一切是不一样的,少年还有梦为伴,亦向往着彼方,那一身的轻狂与朝气不该折在这里。

在他因为震惊而睁大的双眼中,我迈向了他,蹲在他身前。我扬起了惯用的虚伪假笑:“很辛苦吧,在这里。呐,你可以走的,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些钱财。

“我才不要!”他的脸上还带着些擦伤,近乎任性地打断了我:少年那显然易见地带着怒气的声音发泄一般吼了出来:“我是因为想保护你才留在这儿的,只是想保护你而已。是为了连笑容都那么痛苦的你啊!”

我迟钝地摸上了脸颊,我的笑容……很痛苦吗?

“明明才十岁不是吗?那么痛苦又努力地活着,我只是在…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你笑的时候哭得好伤心……”

我无奈地捧起他的头,重新露出来了一个笑容,真的是,现在哭得伤心的人不是你吗。“不痛苦的哦,真的不痛苦的,你看,我现在就笑得很开心。”那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笑,尽管只是顾聂瞳孔中几乎模糊不清的我。但不能再清晰了,哪怕是在清晰一点儿我都控制不住我的厌恶之情。

而顾聂则全然呆住了,距离……太近了,少年的眼睛墨色如渊,温柔又深情地注视着他,就他被祂所偏爱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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