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分离。
马嘉祺的眼睛是出名的桃花眼,认真看着她的时候,会让她想起薄荷的味道,阳光的颜色,格子窗的教室,以及穿堂而过的风。
深夜,马嘉祺在阳台,手边是两部手机,一部私人一部工作,孤零零的躺在那,它们的主人抬眼将视线望得很远。
这里是冷清与热闹并存的市中心,别墅外的街道停了很多车。
工作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不停有人致电。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上星星变得越来越亮,夜越深,私人手机终于有电话进来。
马嘉祺放下杯盏,不紧不慢的接起来。
刘耀文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顾她。
马嘉祺当然。
电话久久没挂,很多叮嘱想说最后却止于唇齿。
令人心生不忍的呼吸,听进马嘉祺的耳朵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见停在远处许久的那辆黑色车子,缓慢的掉头离开。
电话终止,车背后是嚣张的车牌号。
慢慢走远。
还有三天,就是马坤宇的死刑,在这之前,马坤宇可以见一面亲友。
他的家人都死了,没有别人。
在世上的最后一面,马坤宇见的不是谷潇潇不是看慕怜雪,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是刘耀文。
他穿着黑色衬衫,衣袖挽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远远走来,依旧干净利落。
刘耀文这次前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没什么表情,首先递过来的是一瓶酒。白瓷瓶里,味道浓烈。
这两个隔着深仇大恨的男人,如今面对面望着,前尘不记,后事不提。
马坤宇我并没有原谅你。
刘耀文冷笑一声:
刘耀文我也没有。
身后有制服男人守着,他手里还有手铐。
刘耀文将酒递过去:
刘耀文我什么都不求,也没求过你,只希望你死后见到恩恩,一定跟她磕头道歉。我们之间的事情,这个孩子是最无辜的一个。
马坤宇久久没接。提到那个美好的婴儿,眉眼才有动容。
他看向别处:
马坤宇走到这一步,你才是赢家。
刘耀文没接话。
竟然是马坤宇先开口:
马坤宇我以前做过一次梦,梦见我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慕怜雪和同学站在教室门口,我在走廊里查看每一间的班级,一路找找看看,慕怜雪走到我面前,抬腿挡在门口,在剥橘子,笑着和我说,又见面了,这个暑假过得怎么样。
马坤宇那是……故事最开始的模样……
马坤宇我没有想到,我是哭醒的。
很多话藏在了这一句里,那些暖色的回忆,鼻酸的让人掉泪。
马坤宇但是如果能重来,我还是不想让慕怜雪和你遇见,这件事,是我永远都意难平。
刘耀文不置可否。
如果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现在他们的对立了。
垂头看脚尖,尘土弄脏了鞋子。
马坤宇听说你的孩子死了。
马坤宇听说你要离开耀城。
马坤宇听说慕怜雪现在发展的越来越好。
马坤宇她要和马嘉祺在一起吗。
都是陈述句。
手中的酒被夺过,马坤宇竟仰头灌下去,酒水从嘴里溢出,从脖颈滑下。
摔到地上,声音很响,马坤宇哑着声音说:
马坤宇刘耀文,我的结局残忍,你也一样。
又是黄昏。
残阳往下,令人心碎。
同一时间的,被拘禁在监狱里的梁医生,被人使了手段带出来,她茫然四顾,看见了陌生的那个人,一字一句的警告:
路人甲恩恩没死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
路人甲要有诚信,我把你带出来放你自由,你就必须执行我这句话。梁医生,你懂吗?
而在监狱外,见面时间已到,马坤宇和刘耀文背道而驰,走得慢。
手指落在车子的把手上时,马坤宇的声音突然刺痛耳膜,他挣脱狱警桎梏大喊:
马坤宇恩恩没死!替我告诉慕怜雪,我没舍得对她动手!她被带走了!
刘耀文狠狠一僵,指节泛白,回头望过去,风将他的碎发吹起来。
狱警大喝了一声,马坤宇依然看着他,不顾一切般的继续喊:
马坤宇你的孩子没死!
刘耀文愣住,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心如止水的心里掀起微澜。
马坤宇被狱警强制的带走了,看向他的最后一眼,真正的平静。
这是赎罪。
漆黑的环境,周围有薄弱的脚步声和操作机器的声音,很轻,但有条不紊。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有些刺鼻和窒息。
她挣开浑噩的思想,嘴唇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确定还是这种境况才出声:
谷潇潇是……是谁?
手脚都被绑着,无法起身。
没有人回答她。
僵持到呼吸困难,她继续试探:
谷潇潇刘耀文?
依然没有人理她,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周围确实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铁门开合的刺耳声响,脚步声演变成成群的,谁先止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
在她面前。
竟然是熟悉的声音由上至下传入耳朵,
刘耀文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冰冷。
谷潇潇你……
那人应该是蹲下来了,久违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她感觉到蒙住眼睛的眼罩被轻轻摘下,惴惴的睁开眼,她的心跳的很快,但没等适应过来刺激的光线,看清面前的人,剧烈的疼痛就从眼睛处传来,
谷潇潇啊!
撕心裂肺,令人胆寒。
应该是大出血了,朦胧而短暂的理智,令她一瞬间明白了动手的人是谁。
一如既往的狠辣。
这种狠辣,很大部分是因为他亲自动手。
刘耀文我说亲手让你死在耀城就一定是亲手,不会食言。
她痛呼着,连带思想都被完全的黑暗吞噬。
大抵这就是在死亡边缘的感觉,根本连呼吸都困难。
谷潇潇耀文!
后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分钟,她的脑子里跟走马灯一样略过很多今生最开心的几个片段。
那年三岁,她留着娃娃头,在草地上追着一个年长的哥哥跑,嘴巴咬着一袋佣人给的牛奶,一边跑一边喊。
那年十三岁,刘育宁和叶晚秋的结婚纪念日,长辈害羞不愿过,他们几个孩子伙同叔叔阿姨商量了将他们支出去,布置了一天等他们回来,父母高兴的不行,大家都在笑。
刘育宁潇潇,以后要嫁进我们刘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