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长月烬明

蔡襄心不在焉的处理完公务，蹭着爷爷的马车一起回家，进了府门，就看到自己母亲远远走来，身后跟着三个姨娘。

“阿襄，过来。”蔡襄的母亲，蔡府的少夫人温柔的朝女儿招手，香帕轻动，身后的姨娘门恭敬地朝大小姐屈膝行礼。

“母亲，儿有公务未处理完，先去书房了？”蔡襄举着手中的折子，晃了晃，还好带了折子回来。

“不赶着这么一会儿吧？先陪娘亲说说话，吃顿饭，咱们母女好久没有坐在一起了。”少夫人叹息一声，几个姨娘也凑上来劝道。

前日才被你们拉着坐在花园说了一通……

蔡襄心中腹诽，但口上不敢拒绝，认命的挽上母亲的胳膊，一同走入内院。

蔡家百年诗书传家，底蕴深厚，府上的庭院、小径都充满着文人的雅趣，从前院到内院的一段路，两边栽种着文思竹，竹下兰草遍生。

少夫人看着已经过了碧玉年华的女儿，把人牵到自己的庭院，后面的姨娘一个关上院门，一个小跑到石桌旁沏茶，一个跑进院内抱出一堆画册。

“娘~”蔡襄头疼的看向被放到石桌上满满当当的画卷。

“阿襄，”少夫人打开画卷，是一幅幅男子画像，“这是我托你姑姑在寻的好儿郎，快瞧瞧。”

不等蔡襄推拒，三个姨娘走上前，一人一边，举着画卷，分工合作，高效便捷，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画中人物。

“我想到了！“蔡襄突然抓住一个姨娘的手。

“……想到了什么？”四个长辈盯向蔡襄。

蔡襄摇头，指着一堆画卷，“娘，明日再谈。”然后一溜烟跑出包围圈，回头笑着行礼，从书房找两本前几日的奏折带去了相国府。

叶冰裳正想好要告假，还没来得及写折子，就收到门房的传话，蔡襄过来求见，便直接同意了，去了厅堂。

“大人。”蔡襄微微弯腰向叶冰裳行了一礼，随后座在下首，一边挑起一本奏折，说出事先想好的问题，一边悄悄观察。

叶冰裳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着，奇怪，蔡襄为什么暗地打量自己，“有哪出不妥么？”

蔡襄收回视线，摇头，她发现今日的相国大人身形消瘦，皮肤更加白皙，双眼柔和，不似往长般锐利，从前是貌若好女的少年郎，今日却像是女扮男装。

过了片刻，蔡襄找理由告辞，叶冰裳起身走到一旁相送，而蔡襄望着一旁似乎比往日矮上一点点的相国大人，更加觉得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故意靠近后，脚下一歪，朝旁边倒去。

以叶冰裳如今的身手，即便灵力没有恢复，也可以轻松避开，但考虑到自己若是避开，这个力道，蔡襄少不得受伤修养十天半月，那她手上的事务就得拖延了，不行、不行，便顺势接住了对方。

蔡襄感觉自己像跌入冰雪覆盖的松林，一瞬间沉醉在清冽的气息当中，被扶起后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不顾脚腕的疼痛，赶忙睁眼凑近叶冰裳的衣领，浅蓝色的绸衣交叠，玉颈秀頎。

叶冰裳接住蔡襄将人扶起，就要松开双臂，却发现怀中人仍然依靠着自己，无力柔弱极了，便一脚勾来近旁的椅子，扶蔡襄坐下，跑到厅堂外唤宫人去传太医。

蔡襄坐下后，望着门外宛如被天地钟爱般钟灵毓秀的身影，既失落又庆幸，这样的英杰竟然是女子。

“怎么样？已经传了太医，别害怕。”叶冰裳回头看蔡襄眼眶泛红，安慰道。

蔡襄点点头，看着站在三步之外，恪守大防的谦谦君子，谁能想到是女郎呢。

过了一会，太医院中医术最好的女医官匆匆过来，叶冰裳退到堂外，听到“咔擦”的正骨声，想着要不要安排间院子，留下蔡襄养伤。

厚重的梨木门打开，医官留下一副药方告辞。

“去准备轿撵，”蔡襄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外，对着院中的侍卫吩咐道，“谢大人好意，不过下官回家养伤更方便些。”

叶冰裳本也不想留下蔡襄，她府上多精怪，被吓着就不好了，见状就同意了，安排四个侍卫护送蔡襄回家后，进厅堂拿起奏折准备回书房，就见桌面上的水迹，一个“女”字，疏朗清秀的簪花小楷。

“聪慧狡黠。”叶冰裳抹去水痕，赞叹道，可惜这样灵秀的女子，在预知梦中随整个蔡府，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