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

诗茵扶着云澜慢慢走远，落叶踩在脚下，“嘎吱”作响，诗茵道:“以后小主出来，还是要踩着木屐为好。鞋子底软，走了这会路，又踩枯叶，只怕脚心难受。”

云澜不在意道:“我什么路没走过，如今算不得累。”

诗茵想了想道:“小主，恕奴婢直言。您是后妃，清河王毕竟是外男。”

云澜拭一拭脸上的泪水，“王爷曾对我有恩情，我们只是旧友相逢，多说了两句。”

诗茵笑道:“奴婢知道您和王爷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可是在这宫中流言猛如虎，一点小事都会被人抓住不放的。”

云澜点点头，道:“你待我的心我自然清楚。彼此只是知己而已。”又叹道，“我进宫时年纪还小，也大胆说话，王爷倒不曾怪罪。”

诗茵道:“清河王是京中多少闺秀的梦中人。沛国公尤家小姐去年踩春时，便遥遥一见倾心了。”

云澜道:“只怕是神女有意而襄王无心。”

诗茵道:“是的，不过尤小姐也是个左性人，痴心不改，”又想了想道，“去岁，皇上说要成全尤小姐，王爷再三推辞。”

云澜淡淡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诗茵思索道:“奴婢只是端茶送糕点，这些话也是站在廊下隐约听到的，不过王爷说，很羡慕皇兄和皇嫂伉俪情深。可是皇上皇后只是相敬如宾啊。”

云澜笑道:“他指的是纯元皇后罢。”

诗茵低声道:“当今皇后是纯元皇后的亲妹妹，可是不怎么受皇上喜欢呢。”

“是呀！”云澜问道，“那诗茵，你认为皇上有几分喜欢我呢？毕竟我又不像纯元皇后。”

诗茵劝道:“小主别伤心了。凭你的样貌人品，定然有一番事业的。”

云澜感叹道:“红颜未老恩先断，宫里的美人还少吗？”

诗茵道:“小主，就如奴婢那日说得，您还得要一个依靠才好啊。”

云澜微微一笑，“孩子么？这样的事情要靠缘分。”

诗茵又劝，“何况小主还年轻，华妃娘娘如今也没有孩子，您好好调养，定会有子息的。如今秋风寒凉，小主以后少看些书罢，如此伤悲也伤身啊。”

云澜道:“我刚刚和王爷说得话，你听到了？”

诗茵点点头:“奴婢听不太懂，但也知道小主心里很是伤心，您和王爷有身份上跨不去的鸿沟。想多了还是伤身。”

云澜慢悠悠道:“人生难得一知己。”

诗茵不忍云澜低迷，如今皇上虽然每隔两天才来，可日日不忘珠宝首饰，库房都放不下了，又用了个偏殿来放，着两个月，赏赐的许多东西都要积灰了，屋里的摆着的花瓶，花樽，都是日日换的。甚至烛台都是镶金雕花的。

可是皇上不是心里只有小主一人的。诗茵既然跟了云澜，自然事事以她为先！这宫里的嫔妃那个是好相与的?本就孤立无援，这帝王宠爱果然是缥缈的东西，是她眼皮子浅，昏了头。

诗茵道:“小主，以后清河王进宫的话，奴婢给您留心着。”

云澜笑道:“罢了，即是知己，自然彼此相知，你不用如此。”说罢，咳嗽几声。

诗茵蹙眉道:“小主偏要穿得如此单薄，回去奴婢叫新茵熬一剂浓浓的姜汤，然后亲自看着您喝下才好。”

云澜语气平静道:“这样的穿着是皇上喜欢的，他说，第一次见我，就是衣袂飘飘的样子。我不得不这样。”

诗茵握住云澜的手，“小主，苦了你了。”

云澜道:“还好，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其实我自己也是宫女，没什么不会的。”

诗茵认真的凝视云澜的面容，果然这段时间，小主瘦了许多，“奴婢当时要来伺候您，很多人都以为奴婢傻了。”

云澜笑笑“的确，去照顾一个比自己地位还低的宫女。”

“但是奴婢知道小主不是那样的。那时候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云澜握住她的手，道:“我也是，所以才带你一起来了这里。”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只是云澜思虑过重，又穿得单薄，回宫喝了姜汤，蒙上被子大睡一觉，到晚上竟发热了，一时叫太医，熬药，直至三更，长乐宫灯火通明。

皇上晚上从华妃那边来了，看着云澜病重模样，心痛难捱，陪了一晚上，喝了浓茶提神，才去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