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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花(五)

朝暮集

不久后母亲突然离世,思南跪在她的遗体旁痛哭不止。

倘若那个时候的思南能稍微分出一点心来放在父亲身上,那么就会发现父亲对母亲的死并不是如何的伤心,更多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家里得有人打理,我不工作了。”

“好吧。”

呼……这样就自在多了,她边拖地,边松了一口气。

无需与他人接触,这样的生活让她彻底安心了。

这几年里也不是没有过相亲,经过父亲的安排,也去跟陌生男人见过面,不过到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你想要看什么电影?”

“呃……看您想看的就行了,我没意见。”

每当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后,无一例外,男人们露出的都会是一副焦虑的表情:“这可怎么办呢?”

也有的男人会锲而不舍的再次追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随便。”

“那就去吃蛋糕好了。”

到了餐厅,男人会将菜单递给她,而她又会微笑着表示拒绝:“我要的跟您要的一样就好了。”

那些或复杂、或失望的眼神总是会被思南刻意回避,她早就学聪明了,顺从听话,做事不出格,她相信这就是女性应有的美德,其实当中也有她自己的一份私心,就是依赖于别人的时候不需要她自己做出自我牺牲。

相亲被拒绝了几次后,父亲也找过她谈话:“看样子你是过于的听话或者是放不开。”

父亲的这话为时已晚,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放开了,至今为止,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失去了从根本上审视自己的勇气,思南虽然隐约的感觉到前方会有一个深渊等着她掉落下去,却始终无法跨过眼前的障碍。

……

爸爸今天出差了不在家,那么晚饭我随便做点就可以了。

她刚系好围裙准备淘米,客厅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居然有人打电话?真是稀奇。

她在心底默默的思恃着,端起了电话,却没成想听到了父亲猝死了的消息。

这消息实在是太突如起来了,她不顾一切的开车去到了电话里说到的地方,却忘记了那根本不是父亲出差的地点,等她到达的时候父亲的脸上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断气许久了。

“唉,我刚对他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孩子怎么样,结果回来之后他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眼前这个打扮的妖艳魅惑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思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有意无意的磨娑着腹部:“我也已经接受了你父亲约莫十年的关照了,如今也已经有了身孕,在他的计划中大坻再过两月就能将我迎娶进门,却没成想事发突然……”

十年?!那个时候母亲还没过世呢!还有了身孕……

“这、这……你肚子里的孩子?!”

“是你父亲的,前些日子我去医院检查完了,是个挺健康的男孩,之前我已经为他打掉过两次孩子了,都是因为检查的时候机器上显示是女孩,而他说无论如何都要生下个男孩子,所以我……”

男孩,男孩……思南!思男!

她犹如五雷轰顶,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名字的来源,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贾雯会有那种轻蔑的态度,这个女人是父亲一直告诫自己绝不能效仿的典范,暴露的穿着,风骚的体态……作为父亲,他时刻规范着女儿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但是作为男人,他又渴望着这样的女人……那么身为女人的思南该何去何从呢?

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林凯祥带着贾雯离开时的场景……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已是如何坐上列车的,因为她伤心的已经顾不及别的了,此刻的她脆弱不堪,在跟踪着她男人的眼里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孱弱的无法反抗……就那样被男人拖进了无人的巷子里,那条深渊一下子就把她吞没了。

……

她跪坐在地上,穿的裙子已经被撕裂了,身上到处都是刚才挣扎被抓出的伤痕,她就那样颤抖的伸出手,将地上碎成一团的镜子捧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包里放,一边放一边自言自语:“不要紧,不要紧……他会理解我的,他会理解我的。”

“他”是谁呢?

……

路边再次出现了她年幼时所见到的艳红花朵,她高兴的将身子探了过去:“多可爱的花儿,是叫红唇花。”

她沉默了许久,似是自己回答自己:“对,没有其他的名字了。”

她摘掉了一朵别在耳边,不停的念叨:“红唇花,红唇花……多美的名字,多美的花儿。”

路边的行人发现了跪倒在地上的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坐在了地上?”

“没事,我就要去美容院了,得让人家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漂漂亮亮,漂漂亮亮……”

她不自觉的重复着最后的四个字,路人看着她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您真的要染金发吗?”

发型师有些不安的问她,因为她觉得这个客人的精神似乎有些问题。

“没关系,我觉得金发很适合我,你们来看看这件衣服,是我在婚礼上要穿的。”

她拎起了那华丽的蕾丝边,炫耀似的转圈给了他们看,在场的人们都愣了愣,勉强点了点头:“那真是恭喜您了。”

……

“这位乘客您的登机牌……呃……您……”

在服务员被吓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此刻,她终于得到了解放,在那疯狂的笑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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