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出海（28）

他眼里尽是认真，一字一顿道，“今世无人能平天地山河，你先祖的遗物只能补天，我却还有一具龙骨，也是上古遗物。”

李白看了一眼震怒的东海，海城已经岌岌可危，他双目猩红，终是放开了手，轻声道，“别死好么？”

韩信冲着他笑，笑出了泪，“我尽量。”

一掌又一掌，那白袍上逐渐渗出了血，白龙的身影发出痛苦的哀鸣，韩信身后却慢慢聚集出一具庞大的骨架，他击出最后一掌，龙骨汇聚成型，直直坠入东海，转瞬间怒涛已平，而那黑漆漆的海城忽然亮如白昼，五十年前坍塌了半个阁楼的王宫也缓缓改变了模样。

山河已定，白龙的身影并未随着龙骨离去，而是隐没在了韩信身体里，看清了一切的人们跪地膜拜，从此将那海城亲切地称为龙宫。

这山河趁着动乱脱胎换骨，将不见天日的龃龉与沉疴一扫而空，善恶，是非，全凭人一念之间，再不见当初生来的身不由己，也不见一脉相承的君主血脉高贵无所不能，被镇压的声音能有人听到。

原来这就是自由。

韩信似乎是累极了，他下巴抵着李白的肩窝，再也站立不住，鲜红的血染遍了他那纯白的锦衣，显得触目惊心，“我的陛下，我成了，也败了。”

李白紧紧拥着他，看着海上朝阳在火红的霞光中破空而出，他弯起唇角。

“你成了，如约，本座携青丘，许给你了。”

后世书云：天地九道既出，承神之意，万物成轨，直至神龙再世，以破晓之气概，挥万钧之银枪，破其天，搅其海，青丘狐神三尺青锋断雷霆，四寸青毫扫长空，二人合力再书三章，一曰：凡尘世之君主者，贤能者当其道，此君礼也；二曰：凡新老之族群者，生人者即为公，此公礼也；三曰：凡尘世之所存者，天理昭然而显著，此道礼也。

君公道三礼同九道合为天地十二规，青丘狐神舍一圣物元魂珠补其天，海城神龙祭一龙骨平其海，自此万物消长，再不受血脉之扰，此功德尤可比肩开天镇海之父母神，遂尊二位为神君，立神庙，香火之位上书“镇山河”。

一切尘埃落定，青丘的桃花障也撤去了。

这日天还没亮，凋子早早起来，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去给韩信送饭。

我们尊贵的龙宫尊主虽然不止一次大放厥词，然而真正剥离了用五十多年完全吸收的龙骨之后，他几乎瘫了，被李白背到了青丘养伤。

凋子就又担负起了送饭的责任，也是奇怪，尊主的伤势反反复复，平常没人的时候，虽然看着不大灵便，倒也能坐起来自己吃饭，可只要陛下在场，那位便虚弱到伸伸手都颤巍巍，此中缘由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凋子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大病，武陵摇着扇子高深莫测，“闺房之乐。”

到内殿门口时，凋子隐约听到李白似乎在里面，本着非礼勿视的君子行径，她闭着眼睛把耳朵贴在了门上，自认这很合理，在屋顶光明正大连听带看的武陵对此行为表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