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出海（2）

李白缓缓收起笑意，俊朗的眉目染上阴霾，他拂袖而起，“三千年前，祖父合九道，羽化而去，蛟族乘机作乱，沿海数十万人命活活填了他们的欲念，如今……”

他呼吸突然粗重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珠子，随即撩起袍子便走，“如今我父正春秋鼎盛，他们便按捺不住，捅了蓬莱禁地的天，趁我父平蓬莱力竭，暗算于他，让他尸骨都难寻，我李白不把那老泥鳅剁成几段，便对不起我父在天之灵。”

“这海城我要攻，东海我要平，天地九道的规则万年不改，如今也该换一换了。”

“太白！”辞溪掀开被子，向李白鞠了个躬。

李白脚下顿住，却未回头，“辞爹，您是我父亲的兄弟，那您就是我第二个父亲，您这一鞠躬，是在辱我不孝。”

“小家伙，本座问你，此战顺利，缘何？是你英武不凡，天降杀伐星吗？”

李白摇摇头，“不是，是我青丘国力强盛。”

“那本座再问你，先帝的处事风格可唯唯诺诺，优柔寡断么？”

李白回过头，“不是，父亲杀伐决断，我不能比。”

辞溪听了这话，“恕本座直言，你既非天命之星，又非不遇之才，这两族争斗的局面，又凭什么终结在你手里？”

李白攥紧拳头，眼角泛起了猩红，“那我父亲，就这样白死么？我青丘做这拦虎的路障，冷不防遭人暗算，就活该么？”

辞溪不语，两人久久僵持着，最终还是李白先松了拳头，他闭上双眼，把所有情绪收回去，换上波澜不惊，然后转身离去，“凋子。”

门口依旧探出一颗脑袋。

绛紫色的衣袍在海水下方披着折进来的昏黄晚霞，年轻的君王背着手离去。

“传令，收兵。”

青丘拔营退兵，凋子讨好似的跑前跑后，时不时地瞥一眼李白的神色。

李白突然出声道，“你也算计我，和你爹一样，老的小的没一个安生的。”

凋子又露出了尾巴摇了摇，慌忙否认，“不不不，我哪敢啊，就是……”

“就是什么？”

凋子嘿嘿一笑，“我觉得爹爹说的挺有道理的，他还说，陛下自己肯定也想明白了，只是箭在弦上，当局者迷，需要有人拉一把才能彻底清醒。”

辞溪在后面悄悄冲调子竖了个大拇指，便端着他清冷高傲的形象，嘀咕着到处找东西吃。

李白气笑了，“你们倒是比我还明白我自己。”

凋子突然敛了神色，半护在李白身前，“陛下小心，那里有东西。”

前面是一块大珊瑚石，随着避水珠法阵前移，暴露在空气中的地面蜿蜒着一道血迹，玫红色，是蛟族特征。

李白拍拍凋子的肩，示意她别挡道，两人摸过去，发现靠在那珊瑚石后面的是个半大孩子，身上没一块好肉，显然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拼命往后缩。

凋子退到李白耳边，“要不要杀了？”

李白摆了摆手，眼神落到那孩子脚腕上，似乎是锁链捆过，挣开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几乎从脚腕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