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恨海何所依

12、情天恨海何所依

几个起落之间，桃不言已经飞下李树环绕的山坡，踏在了观山亭前。

一见亭中情景，桃不言顿时如遭雷击，舅舅李云海身中长矛，仰面躺在地上，表妹李娇却呆坐一旁，小脸上满是泪水血污，失魂落魄。

傻站了一会儿，桃不言缓缓举步走进凉亭，以他的内力修为，便已感觉不到李云海的呼吸与心跳，蹲下身看着李云海的伤口，桃不言一股怒火迅速在胸中蔓延。

这一杆镔铁长矛，他记得好像唐军的昭武校尉用过，难道是他杀死了李云海？

看到李云海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桃不言伸掌给他阖上双目，转身扶住失神的李娇，柔声问道：“娇娇，我是不言哥哥啊！快告诉表哥，是谁害了你阿爹？”

李娇恍若未闻，眼神呆滞。

桃不言左掌放到她脑后，轻揉了一下她风府穴，运巧劲一拍，李娇猛地惊醒，发现了桃不言蹲在面前，一下子扑入桃不言怀里，呜呜大哭道：“不言哥哥，我阿爹死啦！”

桃不言心痛地抚摸她的小脑袋，咬牙问道：“娇娇，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

李娇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扬脸望向远处的山崖，恨恨地道：“是官军的一个大官，我要杀了他为阿爹报仇！”

桃不言眼中寒芒乍射，果然是官军中人。拍了拍李娇的后背，轻声道：“娇娇你放心，你阿爹的大仇表哥帮你报。”

顺着李娇的眼光望向远处山道上正在往下射杀的官军，桃不言看见表哥李长林在李长青搀扶下走来，便站起身来，说道：“长林表哥，你怎么也伤成这样？”

李长林看到桃不言微微一愣，只是顾不得多问，对着李娇道：“娇娇，云海叔怎么样了？”

李娇忍不住又流泪道：“我阿爹被官军害死啦！呜呜呜……”

李长林大吃一惊，挣开李长青的手臂，抢入亭中，见状叫了声云海叔便昏倒不起。

桃不言忙将李长林扶起倚柱而坐，把了一下脉搏，知道只是重伤下急怒攻心，并无性命之忧。

便对李长青道：“长青大哥，麻烦你照顾好我表妹和表哥，我这就前去杀了凶手，为舅舅报仇！”

说着拔下李云海身上铁矛，走出凉亭，往唐军将旗位置冲去。

李娇抹了把眼泪，喊道：“不言哥哥等我，我也要去帮你！”

李长青赶忙拉住李娇，劝道：“官军人多势众，你去了只能白白送死，还给不言添乱。最重要的是须将你阿爹遗体和长林送回寨子。”

李娇点了点头，李长青说道：“你在这里哪儿也别去，我去找人来帮忙。”

李娇说了声好，李长青见她答应了，赶紧往虎跳石那边跑去。

……

淮西彰义军被李娇引到了悬崖峭壁之下，四千多人马拥挤在大约六里长的峡谷，简直成了瓮中之鳖，板上之肉。

高将军领着牙军狼奔豕突，落荒而逃，头上枪林箭雨，木石俱下，一瞬间死伤枕藉，哀嚎充塞幽谷。

高将军和两个裨将冲出了不到一里远，但见前面已经是人挤人无路可去。

几个牙将狂性大发，把仅存的十来匹战马集中一起，命令心腹举火点燃马尾，一时间群马受惊狂奔，往前硬是冲开一道人缝，几个牙将紧随马队之后，撒丫子夺路而走。

山间伏击的官军舞动将旗，擂起战鼓，拼命射箭投石，尽量杀伤逃命之军。

双方大战正酣，终于听到东边谷口传来“呜呜”肃杀的号角之声，季那摩喜道：“段老将军终于拦住了退路，发起攻击了。大将军，我们也应该冲杀一番，来个前后夹击，扫清残敌。”

李淳微一皱眉，说道：“敌军已是插翅难逃，何必赶尽杀绝？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不如晓以利害，喊话招降之，岂不双方都能减少伤亡，善莫大焉！”

季那摩叱道：“大将军何其妇人之仁？想那牙军为患天下，悍不畏死，岂能有降服之心？此天赐良机，斩草不除根，必生后患！”

说着传令道：“游骑将军，速率一千军卒，缒崖而下，全歼谷中之敌。”

身后的游骑将军领命，点齐一千军士，抛出绳索，口衔钢刀，溜下山崖，向谷中牙军杀去。

季那摩眼见大捷有望，此番军功卓著，皇上必有重赏，权位更加牢固，不由得望着山下众军厮杀，一阵哈哈大笑。

突然间身后响起一声断喝：“老太监，昭武校尉在哪里？快叫他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