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蕴秀也藏锋

6、山河蕴秀也藏锋

桃香川深藏不周之山，南北两峰对峙拱卫，西边收窄仅留一小口，东面一览无遗开阔宽广，一条淅水蜿蜒南下，山水之间围出一片天然宝地，其形正如一颗大桃子。

淅水东岸，太昊桥边，一支铁盔乌甲的军马踌躇不前，鸦雀无声，静静望着对岸烟雾缭绕的田园和桃林，还有那彩旗飘飘空无一人的堤岸和门楼。

众军之前一名佩剑勒马的大将终于不耐烦了，扬手虚抽一鞭：“赵司马，狭路相逢勇者胜，早该一鼓作气冲过桥去。若不是你谨小慎微，瞻前顾后，何至于白白葬送我三百人马！此刻却有何话讲？”

旁边一名长须将佐乃是行军司马赵有智，见主将责怪，当即忙笑道：“大将军应该庆幸才是！虽然我们损失了三百小卒，却由此试探出了唐军在桃香川的虚实。既然他们已然得了先机，在此有所防备，那职下倒有两个方略，请大将军斟酌。”

那主将是淮西军牙将吴少聪，闻听颇为无奈，毕竟赵有智所说也有道理，他此刻也不敢贸然进军，只好催道：“说吧说吧！真是晦气，唐军如何得到消息，竟然会在此地设伏拦截！”

赵有智无暇回答主将的疑问，只顾献策道：“其一，便是改变此趟行军意图，回师唐州；其二，便是绕道而行，直插敌军后方，或可一搏！”

吴少聪闻言眉头一皱，意气风发道：“大丈夫行事，有进无退！好不容易寻得良机，山南东道金商二州唾手可得，岂有功亏一篑无功而返之理？

“司马所言第二方略，绕道敌军后方，我看可行。只是不知从何处绕行，最为妥当？”

赵有智抚须自得道：“出发之前，职下已将行军所经之地详加稽查，除了过桃香川可直抵商南，还有一条密道，亦可殊途同归。”

吴少聪没好气地道：“废话少说！从何处密道偷袭，即刻言明！”

赵有智咳了两声，不敢再炫耀，直言道：“循淅水北上，十里之间有一深谷，名为李锦沟，沟口河床极浅，趟水可过。我军从此处过河，神不知鬼不觉穿越李锦沟，必如神兵天降，出其不意……”

吴少聪喝道：“有此妙计，何不早说？三军听令，即刻往北进发，抢渡李锦沟！”

说时马鞭连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众军将摇旗舞枪，乌压压随后急奔。

赵有智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也跟了上去。

一路铿锵绝尘，狂奔了八九里地，果见河水渐缓，河面开阔，水深可见底。

赵有智赶了上来，遥指对面一处沟壑叫道：“大将军请看，那就是李锦沟，河滩上低缓平坦，正可轻松上岸。”

吴少聪定睛一看，对岸一片河滩青草茵茵，一条沟谷深不见底，李树繁花似锦，白茫茫点缀其间。

当即兴奋莫名，似乎可见胜利近在眼前，大声传令道：“儿郎们，全都给我冲过河去！全歼唐军，拿下金商二州，各有重赏！”

淮西军将士气高涨，欢呼雀跃着策马抬腿，踏入浅浅的河水之中，往河对岸冲去。

吴少聪和赵有智也不甘人后，相继催马趟水而过。

顺顺利利地登上河岸，吴少聪和赵有智率军往谷中前进。

吴少聪问道：“赵司马确定无误，此沟可直通桃香川后翼？”

赵有智答道：“职部虽然未曾亲自行走，但曾经问过军中老卒，当可成行。”

吴少聪说道：“不知此处可有人烟？若能寻一当地人为向导，方不致迷路。”

赵有智微一错愕，正不知如何应答，却听得谷中有人悠悠唱曲，其中隐隐还可闻牛羊叫唤之声。

吴少聪却是一惊：莫非此处也有人设伏？细辨那人所唱曲词，颇为豪迈激昂，似乎唱道：

“残年慕岁雪茫茫，旧城楼、老土墙。满身粗布裹，伴着一群羊。人也祥，畜也祥。

“自来边关战事忙，尚记得、旗展马狂。曾经杀场淡，只余李花扬。吃也香，睡也香。”

唱腔悠然，嗓音浑厚，众军听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