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行李,我已经过了焦灼的状态,坐到父亲的书桌前冷静地回忆起来。
这次调研考察的行动大概在一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柳丰叔叔是组长,父亲和唐明山叔叔是副组长。这次出去的调研目的好像是去整理收集甘肃一个村落里遗失的古籍文物。
我打开了爸爸的电脑,桌面有一个备忘录。我了解爸爸,他是一个学术痴。如果因为意外遗失了什么重要的考察东西,他会比死更难受。这是他有一次亲口对我说的话。
比死更难受。死。
我使劲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个想法。不能这么想,不可以。而且唐花浅的语气好像也不是到了最后的那一步。
我稳定心神,复制好了备忘录中的笔记格式和一些活动的详细策划以及以前的调研报告到平板电脑里面,顺便还拿走了爸爸的素描笔记本。
航班很顺利,飞机也没有任何的延误。一出机场,我和唐花浅便接到了柳叔叔的电话,让我们直接先到医院来,说有考察队里认识的人来接我们。我观察着唐花浅的神色,她的眼神中也有掩盖不住的慌张和担忧。
柳叔安排来接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了机场。是一位冷清的白衣少年,瘦削高挑,皮肤被紫外线晒得黝黑,目光犀利明亮,长着一双极美的丹凤眼。
而且竟然是个双眼皮。
我盯着他,莫名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柳无凭?!”唐花浅惊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偷偷参加了这次的调研考察的?!”
唐花浅摇了摇还在走神中的我。
“你不记得了吗?他是柳叔叔的儿子,柳无姿的哥哥。小时候总来偷我们的零食吃,后来他们搬走啦。”
“噢!”我突然想了起来,记忆瞬间变得清晰。
“你是柳无姿的哥哥!”竟是儿时的玩伴。可惜无姿在八岁的时候意外走丢了,再也没有找回来。
十几年不见,变化竟然这么大。不过他还是那么瘦,那么黑。
“因为我能帮上忙。因为我爸同意的。走吧。” 柳无凭并不是很想叙旧。
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好说不说干嘛提起柳无姿,这不是直接戳别人伤疤么。
唐花浅也觉得十分尴尬,偷偷掐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计程车里的氛围冷清到了极点,好在不多时便到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我看见了拄着拐杖的柳叔叔。他的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贴满了缝合贴的疤。见柳叔叔站在大门口,柳无凭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你们的陪护证我已经办好了,跟我来。”
电梯里柳丰叔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次意外,算到现在,他们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本来他们不想通知我们的,但是他还是趁护士不注意偷偷给我们打了电话。然后如同他的外号“嘴炮”一样,开始机关枪一样拉起了家常。
我不知道后来他说了什么,只焦急的祈祷着电梯快一点,再快一点。
十七楼的住院层十分安静,病房里没有开灯,也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输氧的机器在呼噜呼噜的响着。唐花浅紧张的抓住我的手,我们一起掀开了遮挡帘。
还好,担心的意外并没有发生。唐叔叔和爸爸躺在最靠里的两张病床上,安静的输着液。
唐花浅甩开了我的手,冲到了唐明山的跟前低声哭了起来。
我也握住了父亲的手,试着轻轻唤醒他。可是他还在深度的昏迷之中。
柳无凭在隔壁安置好了柳丰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骨节分明,肌肉纤细有力。
“他们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过去。”柳无凭开口安慰我们道。
“手术很成功,都没什么大碍。唐教授取出了几块腿上的玻璃片,李教授腿骨骨折,可能需要做一段时间的轮椅康复。”
我看向父亲的腿,被绑的紧紧的吊了起来。
“唐明山的家属!李苍的家属!家属过来拿药了!”门口分药的护士推着车走了过来,看见柳无凭,直接将药递给了他。
看来这段时间一直是柳无凭在照顾着大家。
“谢谢你。”
我对柳无凭笑了笑。他看了我一眼,收回了手,想说什么,但最终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