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

“嗯—”

“你醒了？”

葶苧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双手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

“相士！你怎么来了！”

相士摆了摆手

“小点声，你父母刚躺下没多久。”

葶苧透过窗户望着窗外，外面还是黑蒙蒙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唉，”相士摇了摇头，“你爷的事，我也很难过。”

“相士，”葶苧打断了瞎子的话，“你也觉得爷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相士本是低下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我和爷也一起生活了20多年了，”说着葶苧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爷绝不会扔下我一个人不管的！”

相士不说话，用他那根木头拐棍轻轻的，有节奏的敲打着床边的板凳，房间里又是之前那般沉寂。过了许久，相士放下了拐杖，又将自己眼睛前戴了半辈子的黑墨镜取下，揉了揉眼睛，睁开早已经没有神韵的双眼。

“你爷走了，我也该放下了，你爷没和你说的部分，就让我来讲给你听吧。”

传说人在弥留之际，若是没有亲人在身边，就会将自己的遗言说给毕方去听，从那时起，毕方便不再进食，即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待那应该来听的后人，等到毕方将那苦命人的话传达到位之日，便是其陨落之时。毕方蓝色的羽毛常被人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心上人，修长的眉毛好似仙人的胡须，时常站在水面，好像一个即将寿正终寝的老人，对世间美景最后一次记忆的模样。毕方只有一只脚，没人见过它或是行走有或是飞行的样子，也很少有人能主动寻到它的踪迹，现在人们的日子好起来，父母妻儿都在身边，也不在需要毕方来做媒介，从乙卯正月开始，毕方开始作为权贵炫耀的资本，历代的人们都会组织大小规模不一的队伍，捕猎毕方。

石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良狗烹，恒古不变的道理在一边又一边反复上演着，毕方也是如此，只在“潮”最后的一次来临时，御水而来。

“沿着罗刹湾的水边一直走，等到周围不再有人活动迹象的时候，毕方或许会出现。”

“沿着罗刹湾吗。”

“你不是想知道爷为你留下了些什么吗，那就去找吧。”瞎子说着这些，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葶苧，你要记住，遇到毕方了，不要惊讶，低头向那神物躹上一躬，可怕的灾难往往是来源于人类的傲慢。”

这句话葶苧不知道听爷说了多少次，相士和爷虽然表面上非要争个高低，可是葶苧知道，这世界上最能明白爷的心思的，也就只剩下这相士一人罢了，连葶苧自己也不能够做到。

“相士，你是。。。怎么瞎的？”

“这个，”相士推了推小黑眼镜，“天生就落下的病，没得救。”

“可。。。可。。。”

相士笑着摇了摇头，葶苧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个结果应该是大家都满意的，那这个就可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