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篇 长春宫11

没等到乾隆的木兰围猎，京城突然冒出大批的得天花的人，太后特意请了痘神娘娘，长春宫上下都异常谨慎，严控把关进出。

腊月二十九这日，如懿得知舒嫔坐胎药的问题，同时七阿哥的乳母出痘了，七阿哥也紧跟着染上痘疫了！

听到皇后身边赵一泰的禀告，皇帝已然霍地起身，撞翻了身边的双鹤紫铜烛台，火苗顺着明黄色碧金盘龙帐霍霍地燃烧起来。

那是除夕的前一夜，永琮过早降临世间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任何看似微小的病痛，何况是痘疫这样来势汹汹的恶疾。即便是在所有太医的拼力救治下，也未能熬到新的一年。

皇帝忍痛将永琮移到太医院医治，除了皇后日夜不歇的在门口守望，太医院门可罗雀。

直到小太监冲出来大喊，“七阿哥殁了！七阿哥殁了！”

皇后不顾阻拦冲进去，目睹亲生儿子死于怀中的一刻昏厥过去，且忧伤成疾，再难起身。

然而活着的人哀痛再深，如何能换回死去的孩子，一切也不过徒劳而已。

披着离丧之痛，这个新年自然是过得黯淡无比。众人皆不敢惹皇帝不高兴。初六，赐永琮谥号为“悼敏皇子”。

二十三，行“大祭礼”。乾隆皇帝亲临祭所，奠酒三爵。

丧仪再隆重盛大，也洗不去皇帝的哀恸。嫡子夭折，皇后病重，嫔妃们自然不能不极尽哀仪。如懿协理六宫，费尽心神料理好永琮身后之事，以求极尽哀荣。私下时也不能不动了疑心，去问海兰。

海兰以瞠目之姿显露她同样的意外与震惊，然而她拍手称快：“原来咱们不动手，老天爷也不肯放过她呢！”

这一晚，如懿正前往长春宫探视悲痛欲绝的皇后，皇后倚靠在皇帝怀中这本是不合规矩的，现在已经没人关心这个了。

皇后似乎哭累了，面颊两侧晶莹的泪珠展露着她的心碎，攥着一个兔哥儿不撒手，“皇上，永琮最喜欢这个兔哥儿了，这是他两岁的时候臣妾做的，永琮睡觉都要兔哥儿陪着，现在兔哥儿还好好的，永琮怎么就……怎么就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臣妾不相信！臣妾不相信！永琮那么聪明那么可爱，臣妾都那么小心了，怎么还会出痘呢？是不是有人害了他！”破败的呼吸声从皇后的喉咙中撕扯出来，低哑的声音又变为祈求，“皇上给臣妾一个公道吧，查查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皇帝搂紧皇后仿佛这样就能将身上的温度渡给皇后，除了这样他竟不知道干什么，二十年的夫妻情分竟然只剩表面。

“永琮的乳母一家朕已经让人杖毙了，乳母也对此供认不讳，皇后，够了吧。”

杖毙！竟然只是杖毙！把人打死了就什么线索都断了，七阿哥出痘只能断定成意外，这让把未来寄托在永琮身上的皇后如何能接受。

皇上不爱她，太后甚至不惜借娴贵妃之手打压她，这一生的心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的皇后发出最后一声嘤咛，

“螽斯门下，臣妾求了无数遍，求永链求永琮，上天啊，你可曾听过我的一句，事到如今，臣妾才知当年之蠢，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臣妾今日才看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