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络起来的过程比蒲熠星预想的要自然。
他借着探望沈教授的名号,又跑了几次医院,十次里有八次能“偶遇”虞枝野。
有时他在低声和主治医生沟通,用的英文专业术语蒲熠星听不懂,但那份专注和沉稳让人移不开眼;有时他安静地坐在床边给外公念新闻,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一幅画;有时则只是疲惫地靠在走廊窗边,望着楼下车流,眼神放空,那种易碎感又浮现出来,让蒲熠星想靠近又不敢贸然打扰。
一次傍晚离开医院,两人并肩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路边花坛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虞枝野脚步一顿,几乎是立刻循声找去,蒲熠星也跟了上去。
一只瘦弱的橘白小猫蜷缩在枯草丛里,后腿似乎受了伤,脏兮兮的,颤抖着。
虞枝野没有丝毫犹豫,脱下那件价格不菲的大衣铺在地上,极其小心地将小猫捧起来裹住。
“得去医院。”他抬头对蒲熠星说,语气是罕见的急促。
蒲熠星二话没说,立刻拦车,陪着他们去了一家最近的宠物医院
整个过程,虞枝野都异常沉默,只是目光紧紧跟着医生处理小猫伤口的手,眉头微蹙着
小猫腿骨裂了,需要固定,还得住院观察几天。
等小猫情况稳定下来,天已经黑透了。
走在回医院的路上,虞枝野才轻轻开口:“谢谢您陪我过来,蒲先生。”
“别总先生先生的叫了,太生分,叫我阿蒲就行。”蒲熠星试图让气氛轻松点,“小猫你打算怎么办?”
虞枝野沉默了片刻,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虞枝野轻轻抚摸着猫咪的脑袋,眼神有些复杂,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负起照顾一个生命的责任。我的工作不稳定,经常需要泡在实验室,而且……”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蒲熠星能感觉到他话语里隐藏的某种沉重。
蒲熠星心里莫名一紧。
他想起沈教授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关于枝野父亲早逝,母亲身体又不好常年疗养。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优秀、看起来无懈可击的人,忽然触摸到那完美表象下的一丝裂痕。
“我养吧。”蒲熠星脱口而出。
虞枝野讶异地看他。
“我家本来就有一只猫,叫瓜蛋,多一个伴也挺好。”蒲熠星语气轻松起来,“我就住在北京。你要是想看它,随时欢迎。”
他小心翼翼地补充了最后一句,藏起那点私心。
虞枝野看了他几秒,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句真诚的:“谢谢你……阿蒲。它会很幸运。”
“是它运气好,碰见了你。”蒲熠星笑了。
后来,小猫康复了,被蒲熠星带回了北京的住处,取名“瓜裟”,视频里给虞枝野看时,瓜裟正追着瓜蛋满屋跑。
虞枝野在屏幕那头看着,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真切地抵达了眼底,像冰雪初融。
蒲熠星看着那个笑容,觉得北京家里的暖气,好像顺着信号一路暖到了他南京的酒店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