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午后的阳光洒在冷宫同翠云馆的偏僻的甬道上，凌云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蝴蝶一般的少女渐渐消失在狭长石板的尽头。直到人彻底不见了，他才猛打了个哆嗦，叹着气低头往回走：是的，找到了新出路的魏嬿婉终究还是一脚踢开了他。因为太过心急，所以她还未能买通芬姑姑去像“上一世”一样踏进大阿哥的撷芳殿，最后还是去了玫嫔的永和宫。

目光触及冷宫冰冷斑驳的大门，他又猛然想起冷宫里的如懿。已经是第二天了，如果他没记错，今晚海贵人就要来了……

“小凌，老规矩，该交银子了。”忙回过神来，就瞧见李金柱一边剔着牙，一边慢腾腾地朝他走过来。

“李头领，我还是干活儿吧。”凌云彻想了想，陪笑道：“能否把守夜的活儿交给我？”

李金柱痛快地挥挥手，打趣道：“知道你在宫里有个相好的，莫不是想留着白天和她一块儿？存着点儿也好，行，就这样吧。”

凌云彻万分感激地低下了头，咬了咬牙，终是没再说些什么……

忙活了近一日，如懿和惢心才把空屋子里的尘灰、蛛网收拾的差不多。尽管自幼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在冷宫，她舍不得也不能够让惢心一个人忙进忙出。既然要开始新的生活，一切还是要自己动手做起来。

“主儿，忙活一天也累了，快睡吧。”惢心把床褥收拾好，才发现如懿正坐在凳子上望着被风吹得稀里哗啦的窗纸出神。因着每日供给的蜡烛只有两根，珍贵的不得了，见如懿还没有回应，惢心只得上前提醒道：“主儿，若无什么事便早些歇息吧。咱们也不比得在延禧宫，蜡烛也得省着些，备着哪日说不准就用的上呢……”

“也难为你肯陪我一块儿在这儿受苦，处处想得这么周全……”听着惢心的话，如懿心头一暖，看了看跳动着的烛焰，叹了口气：“熄了吧，只是咱们也先别睡，我总觉得海兰会来看我……”

“海贵人和主儿的情分不一般，主儿这么一说，奴婢倒也觉得海贵人会来呢。”

“是啊~”如懿笑了笑，催着惢心：“快熄了躺下吧……”

夜半时分，角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悲切的哭声，哭声也不大，时断时续的。因着如懿和惢心强打着精神，没有睡着，才没有错过。

两人悄悄起身走过去，透过角门缝一看，果然是一身暗蓝映入眼帘。

“姐姐，姐姐，是你么？”喜出望外，海兰忙擦干了泪，抬起头又拍了拍门：“姐姐，姐姐，是你么？”

如懿借着月亮微弱的月光，隐约看着海兰脸上没有了阿箬的掌印，略略安下心。叶心在一旁望风，小声提醒道：“主儿，好容易偷偷溜过来一趟，有什么要嘱咐的就快说了吧，一会儿别有人瞧见了。”

海兰忙凑到门边，贴着门：“冷宫阴湿，怕姐姐自己备着的衣裳不够，这里带了点给姐姐。”略往外退了几步，海兰奋力一掷，把包袱丢过了冷宫高高的墙头，扔了进去。惢心赶忙跑了过去，接住了。

“姐姐若是还要些什么？便和我说吧，我下次再找机会送进来。”

“海兰，我是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你替我写封家书给我父亲，叮嘱他督造堤坝时务必小心。”如懿仔细想了想，又继续：“还有，我想着你帮我把这件事传到高晞月耳里……”

听着如懿说，海兰脸上的震惊也是越来越明显，直到如懿说完，海兰才道：“姐姐既知道这些，为何不早告诉皇上，也让皇上替你做主啊……”

寒风穿透薄薄的衣衫，如懿禁不住打了哆嗦：“海兰，我既进了冷宫，便也不求着出去了。你也别想着替我求情了，这样一生，怕也是好的。她们如今只怕也是得意的很吧……”

“阿箬自然是得意的了，皇上封了她为慎答应。听说今早路上撞见了婉答应，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上去就给了婉答应一巴掌，皇上知道了，竟也只是关心阿箬的手疼不疼……”

话未毕，就听见叶心压低声音催促道：“主儿，有人来了。”海兰抬头看去，远处，巡夜的侍卫提着灯笼沿着冰冷的甬道过来。叶心忙搀起海兰，急急忙忙收拾着要走。

如懿瞧见海兰迟迟吾行，心中愈发凄凉：“好好照顾自己，无事便不要再来了。”

“有姐姐陪着，我也是不怕的。”听着如懿说，海兰又是落泪：“姐姐放心吧，信我会安排送下去的，定会送到那大人手里。”

月色越发的浓，冷宫的如懿和惢心看着海兰与叶心消失在甬道的尽头。四个人都未察觉，角门不远处的拐角，一个提着灯笼的侍卫就站在那儿，看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