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

此时，嘉嫔娇笑道：“若不细看，真看不出这女人倒与娴贵妃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里，弘历淡淡的训道：“不过是几分相似，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嘉嫔脸一红，连忙起身说道：“还请皇上恕罪，臣妾僭越了。”

　　弘历没有说话，只是飞快的扫了如懿一眼，却见她低头不语，不由得心一紧。正在这时，却听太后笑道：“皇上觉得如何？可是否满意？”

　　弘历略加思虑，便唇角细微一扬，说道：“皇额娘选的人自然稳妥。那就擢升为贵人吧，”说着，他看了看嘉嫔，又道：“那就和嘉嫔一起住在永河宫吧。”

　　这时，早先脸色大变的皇后看了眼如懿，又瞥了眼弘历，不禁心一动，随即笑道：“好一个倾国佳人，难怪皇上这么喜欢。臣妾祝皇上又得佳人。”

　　路上，海兰见如懿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隧问道：“姐姐，你还好吗？”

　　如懿稳稳心神，转眼看着她，轻声道：“放心吧，我没事。”

　　海兰轻叹一声，停下来，说道：“皇上向来是喜新念旧的性子，这么多年了，难道姐姐还看不透吗？”

　　如懿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去，静道：“我不是看不透，只是觉得累了。若有机会，我更想出宫过自在生活。”其实当她见到魏嬿婉时便渐生出一丝疲惫，心里暗暗琢磨道难道今生还要过得和前世一般，倘若如此她重生又有何意思。海兰听后一惊，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姐姐，隔墙有耳，这话千万别再说了。”

　　如懿点点头，“姐姐明白。”说完两人便疾步离开，可谁也没有看见不远处的弘历，只见他阴沉着脸，默默看着远去的如懿，一言不发。

　　翊坤宫。

　　弘历也不知站了多久，看着殿内微亮的烛光在闪摇，和映在窗棂上瘦弱的身影。进不进去，疑问不住的在脑海徘徊。他还记得前世她断发时指责，自己去木兰前她的话语……前世自己思念了几十年，可思念之余又痛恨过她，痛恨她的狠心，销毁画像生生断了自己的念想，更是与自己死生不复相见。而今生自己小心翼翼待她，唯恐有一丝不适，可没想到她还是念念不忘的要离开自己。如懿，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一连五天，弘历都召魏嬿婉侍寝，在宫里颇为得宠。而魏嬿婉却是沉静的很，平日里要不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要不去慈宁宫给太后抄经。除了嘉嫔曾暗地整治过她外，倒也相安无事。

翊坤宫。

　　惢心端着茶盏走进殿，却见如懿正看着刚写完的纸张发呆，不禁有些好奇，于是凑过去，轻声念道：“奠谒仪成路转西，椒桨坐酾意含凄。中年伤感纷多矣，两岁春秋又迅矣。娘娘，这诗可有特别之处？”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如懿淡淡的回答道。

　　此时站在殿外的弘历听后却脸色一变，不禁疑虑丛生，这诗还是自己前世写给孝贤的，而今生因怕如懿难过，便不再写了，她又如何知晓此诗的？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猛得电光火石一闪，难道她也是……

　　这时就听惢心又道：“奴婢听说皇上这几日一直待在养心殿，娘娘难道就不想去劝慰一下，毕竟你们有着年少的情分，不去总说不过吧。”

　　“你也说是年少的情意，只怕流年暗换，”如懿顿了顿，苦笑道：“待他以后再碰上极好的人……如寒香见……到时怕是早不记得我了。”

　　“寒香见？那是何人？”惢心奇问道。

“一个故人。”

　　弘历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半年来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她为什么要出宫？为什么念念不忘离开？还有那带着疏离的笑容，如今已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回来了，那个让自己念了三十多年，想了三十多年的如懿回来了。

　　“如懿。”弘历轻声念着，仿佛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欢喜，就象本来以为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却转眼才发现它竟还在自己身边而欣喜若狂。

　　此时的李玉看着骤然兴奋的弘历，突然觉得也许今夜劝弘历来翊坤宫是对的，如若不然，前几日那仿佛老了十来岁的人儿，怎会突然有了往日的精气。

　　这时就听惢心说道：“娘娘心善，前几日悄悄派奴婢规劝大阿哥和三阿哥要在葬仪上表现悲痛，如若不然，只怕那两个阿哥早被皇上指责厌弃了。”

　　“我曾扶养过永璜，又怎忍心看他落难，而永璋也是老实孩子，念在我与纯贵妃相识一场，又怎能坐视不理？”如懿淡淡说道。

　　“只怕纯贵妃未必念娘娘的好……”

　　“惢心，慎言。”如懿厉声呵斥道，随即又缓下口气，说道：“如今的我只想在这宫里静静到老。”

　　听到这里，弘历只觉得心蓦的一沉，那兴奋正一点一点的褪净，剩下是苍白无力的脸庞，他突然记起前世太后的话：权势、后位，如懿都不外乎，她只是念着那情分。可如今的她是否还记着彼此的情分，是否还愿意与他在一起？想到这里，弘历只觉得他的心像被刀子一般撕扯着疼痛，顿时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

　　这时，殿内的灯灭了，一切变的漆黑，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眸光中似苦，似伤，清瘦修长的身影却十分孤绝。

　　几天后，先后大葬，弘历亲自拟谥号“孝贤”，葬于裕陵。

　　慈宁宫。

　　福迦看着剪枝的太后，低声说道：“听说皇上下旨将七阿哥永琮交于娴贵妃扶养，看来皇上是铁了心的让她当皇后了。”

　　太后放下剪子，看了看修剪的花枝，笑道：“皇上不过是抬举她，以永琮为饵，让富察氏支持她，如此以来她也算有了家世，又是妃嫔中最高的，如此以来倒是远远高于苏氏。”说着，她顿了顿，“不过这永琮倒是个烫手山芋，养好了还好，若养不好只怕她也难辞其咎。不过，皇上既然这般打算，自然是留有后招。说起来，这那拉氏也算是有福之人，在这宫里能让皇上如此一心待着，还真是少，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有这福气担着了？”

福迦笑道：“这有没有福气不还是娘娘说了算。毕竟这是后宫，即便皇上有心护着，也要看娘娘的佛面才行。”

　　太后冷笑一声，“只怕咱那皇上没这心思。他与哀家不是亲生母子，又怎么事事听从哀家。只怕这那拉氏一立，永琪也该回愉嫔那里了。”

　　太后话音刚落，福迦惊道：“这怎么可能？”

　　太后轻笑道：“如何不可能，皇上本就疑钮祜禄氏，又怎会让阿哥亲近于哀家，他不过是借哀家之手保住永琪，如今若如懿立后，她与愉嫔本就亲密，自当会护好永琪。如此以来哀家也只有放手退出了。不过，如今恒堤嫁于京城，哀家也算放心了。”

　　福迦沉思片刻，正要说话，却听宫女报：“魏贵人来慈宁宫请安。”

　　太后摇摇头，“哀家累了，你替哀家见见她，就说经书留下，让她先回去吧。”

　　福迦刚要出殿，却又被太后叫住，说道：“哀家见她抄的经书清秀工整，看来人平和沉静了许多，如此甚好。要你且告诉她，凡事徐徐图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