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引火烧身，殃及池鱼

　　顶上机关已锁，伸手不见五指，通天窟里暗无天光，展昭目不可视，形如一个瞎子，小时候的阴影，让他有些畏缩。

　　摸索着想要扶墙而坐，可是他瞎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墙壁的位置，反而恍惚得连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也已确定不了。

　　水滴从上方渗出滴落，一滴一滴，似乎恰好都滴落在一处，盛水的许是容器；许是水塘；许是直接就滴落在展昭的颅顶，“嘀嗒嘀嗒”声由缓变急，声音由几不可闻到震耳欲聋，搅扰得他心绪不宁，水声拍打，他的脑子里也开始“嗡嗡”作响。

　　掉落在漆黑洞窟内已经让展昭有些不知所措，诡异的滴水声更是打破了此时的死寂，更显空幽。

　　不知是饥饿还是恐惧作祟，展昭坐船时的眩晕之感再次袭来，手中簌簌冷汗，浑身像被抽了气的玩偶，绵软无力，他摇晃着身体不觉中已软软倒下，此时听觉的敏锐大胜从前，黑暗中混沌不明。

　　通天窟处于地下，自有一套通风系统，还能保证四面八方密不透风，洞窟内自是没有风声。此时展昭身处地下，心悸之感顿袭周身，幻觉使他听到了风声，呼呼的吹着脑门，饶是心性比一般同龄人强大，展昭也还是掉入了自己编织的困境中……慢慢失去意识。

　　极少与凡人交集，病魔瘟神以往都是行天道旨意散播瘟疫于人间，是对凡人行天地不容之事时降下的病痛惩罚，真正与凡人接触的是魔域里其他的魔王，如四大凶兽，远古异兽之流，还有那靠吸食精气修行的妖。

　　凡人是狡猾的，他们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作恶时的城府与智计从不输于神魔，他们能够为同一目标团结一致，也能因一时之忿无所不用其极。

　　论起作恶来，人神魔总能不分上下，不分种族。可论起行善，本因造福万物的神，却因岁月悠悠，散了本心，真正为人的还有几何？

　　是极，天界还有那么一神，用自己的神誉以及权利曾经做着阳奉阴违实则造福三界之事，而被那些愚钝却假大爱真视草芥为蝼蚁的高高在上的众神口诛笔伐，群起而攻。如今，那极端丧失本意违背天道的天条已被替换，众神明确分工，自是不再能够仅凭头衔怠工。这是谁人之功？

　　瘟神病魔深省，若是非要听从一方，那便是二郎真君，他足智多谋、玲珑剔透，动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静则心怀天下，恩泽众生？只有这样的神才值得追随，他们愿意供他驱使，因为在这里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们才能被真正重视对待。

　　过去良久，思及于此，病魔瘟神不再以寻常之法寻找判官笔，而是利用恶气生出触手，见缝插针。

　　展昭醒来已值黑夜，乌云遮蔽，不见星月，所在之处已有荧荧烛火之光，虽不及白日，却也是目可视物，不再幽闭漆黑。

　　头还有些疼痛，面色煞白如纸，手中冷汗涔涔，揉揉额角，猛地坐起，竟也有些无力，险些摔回床上，右臂一撑将将坐稳。一时不及回神，迷糊间，自是瞧见床边坐有一人，那人衣着光鲜，洁白发带轻柔的垂于面颊，那人眼底泛青，显得有些疲惫。

　　过大的动静还是把人惊醒。

　　“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自己的弱点自然不能明说，展昭平静的摇摇头：“只是有些头疼而已。”

　　“看你面色，你这臭猫不老实啊……”说着也不点破，只是关切的伸出手去，想要给他切脉。

　　展昭拍开那人突然伸向自己的手，闪躲道：“白玉堂，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看他的反应便知这人似乎在掩饰什么，白玉堂顿时心生火气，恼道：“切，真是不识好歹的猫，我好意救你，你倒好，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展昭顿觉额角青筋跳突，惹得头疼更甚，白了一眼：“救我？那我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你这只不知轻重的耗子了。”

　　“谁说不是。”

　　脸皮之厚无人能及，展昭朝他敷衍了事的抱拳致谢陪他做戏，心中呲怪：拜你耗子所赐，我差点被自己吓走半条命。

　　要了杯茶水饮尽，驱走心悸之感，展昭翻身下床，拖出一把凳子，倚着圆桌坐下，不客气道：“不知白五爷可否将三宝尽数归还，让我尽快回府复命？”

　　“还，自是要还的，只是还未到时候。”

　　白玉堂言语戏谑，一副戏弄自己的模样，实在让人无语，带不回三宝，至少尚方宝剑是一定要先拿到手中送回开封才行。

　　展昭不知降魔镜和判官笔于包拯有多重要，但是他知道尚方宝剑于整个开封府衙及陷空岛五义是极其重要，若是不尽快取回归位，那些对包拯及整个开封府衙虎视眈眈之人，必会借此大做文章，到时但有牵扯之人性命皆危矣。

　　展昭性格再是温和，也忍不了白玉堂几次三番的戏弄，当下怒道：“白玉堂，我并不是来与你说笑，你若是只拿了包大人的判官笔及降魔镜也就罢了，尚方宝剑怎可当做玩物随意取之，你自己冒险也就罢了，难道你还想连累了你几位兄嫂？”

　　初次与展昭打交道，白玉堂就觉得这人温温软软，极好说话，想不到也是个有脾气的主，一时怔忪，却不肯松嘴，也不道明心意：“我说现在不行就不行，过阵子，过阵子一定全须全尾原样奉还。”

　　“过阵子是多久？遗失尚方宝剑是杀头大罪，我若是不尽快带回去，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刻意为之，那么这一片青天怕是就此黑暗。白玉堂，难道你忍心天下的百姓无处申冤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展昭只望白玉堂能够听进自己这掏心窝子的话。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尽快，反正现在不行。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搭把手，帮我陷空岛度过此次难关，我白玉堂到时与你一同回京认罪，断不会让包大人无故受冤，这总行了吧？”白玉堂颇感心累，跟这一本正经，开口开封府，闭口天下百姓的无趣之人说话，就是无趣。

　　“陷空岛上发生何事？烦请白兄知无不言，若是展某能够解决之事，举手之劳自当义不容辞。”

　　白玉堂呼气，遇上事儿，别人都是恨不得随便找个借口推脱，这猫倒好，行事都与旁人不同，还没说事儿呢，就赶着揽。

　　他抓住展昭话中重点“尚方宝剑”，好似另外两件宝物并不重要似的，可若是不太重要，又怎么能够吸引那不人不妖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