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妙音

刘耀文怏怏不乐地在街上逛了一圈，正盘算着去哪里吃顿早饭，虽说没找着宋亚轩，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他肚里空得发慌，不防迎面被一个少年抓住胳膊，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刘兄！”

刘晚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张开朗的少年面孔，正是前几日见过的杜预，正冲他笑道：“刘兄！”

杜预家境极好，人又热情开朗，昨晚特地来挨个房间串门打招呼，说出门在外，远亲不如近邻，送了他好些江南特产，还邀他一起下去喝酒，被拒绝了还颇为惋惜的模样。

杜预笑道：“刘兄你怎么这样失魂落魄的，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

刘耀文抿唇：“没什么。”

杜预是个乖人，看他面露难色也就不问了，眼珠子一转道：“眼下有什么烦心事也只管放一放，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问得神秘，刘耀文摇摇头：“不知。今日是京城的节庆吗？”

”可比节庆还要热闹，”杜预摇着扇子嘻嘻一笑，“今日，是妙音阁选花魁的日子。”

刘耀文觉得耳熟：“妙音阁？”

杜预见他不明所以，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刘耀文一张俊脸顿时大红，退了一步惊道：“青楼？”

杜预笑着道：“诶呀，怎么大惊小怪的，你不会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青楼吧？”

自然没去过，他人生的前十几年都住在山中，师父师兄管束严格，要下山去镇子上玩一趟都难，镇上又民风淳朴，青楼戏院极少，他哪里寻摸得着？

刘耀文想了想自己在话本里看到的青楼楚馆，都是些温柔乡英雄冢，凡是要成大事者万万不能去的地方，便心说那热闹有什么好看，还不如在家练功或是出门听说书：“选花魁有什么好热闹的？”

杜预笑道：“原来你是个呆子。妙音阁是京城出了名的温柔乡，里面的姐儿个顶个的漂亮不说，唱曲儿跳舞弹琵琶那是无一不精的，这选花魁也有讲究，可不是长得好看就行，还得看才艺，到时吟风弄月十分风雅，自然热闹。再有，今年和往年可不一样，今年……”杜预又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南风楼和妙音阁正巧赶上一块儿选花魁。”

刘晚一脸疑惑，杜预叹了口气：“瞧我，你连妙音阁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南风楼了，罢了，我告诉你。这妙音阁是青楼，里头有漂亮的姐儿，那南风楼呢，就是南馆，嘿嘿，里面都是漂亮清秀的小倌儿……”

刘耀文懵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眨了眨眼睛：“还有这种地方？”

“自然，如今龙阳之风兴盛，再说南风楼里漂亮姑娘也不少，但在里面的喝花酒的，还是十有八九就是断袖。”

可怜刘晚来京城，说是赶考，书也没念几个字，倒是先知道了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他摆摆手：“那杜兄你快去吧，我先回去吃饭了。”

说完迈开长腿就要走，被杜预一把捞住：“诶刘兄，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呀？走嘛，一块去看看，不指望有那与花魁娘子春宵一度的艳福，去看看热闹也好。妙音阁两年才选一次花魁，今年比往年阵仗都大，还有上好的柳青酒，美酒配美人，最合适不过了。“

刘晚还要拒绝，愣是被杜预生拉硬拽着往妙音阁走去：“心情不好还闷在客栈里如何得行？出门散散心一会就好了，这大好京都的阳春三月怎能错过！”

刘耀文被他拉着，心里想算了，逛逛也没什么，只当去喝酒也就罢了，何况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京城里的花魁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有没有铃铛好看，他心里想。

他自小生活在山中，他们那个小门派，连一只母苍蝇都难见到，从大师兄到他这个小师弟一溜七个全是小子，要不是还有一个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给他们做饭的红豆姊姊，说是和尚庙怕是都有人信了。

记得有一次他们师兄弟几人下山办事，为了方便要挑一人扮女装，大家都不愿意，最后便约定谁换上衣裳最好看就谁扮。

红豆姐那身衣裳他穿起来有些尴尬，再重的脂粉也掩不住逐渐变得硬朗的五官，只能还是换回了男装。

洗去一脸的胭脂水粉之后刘耀文蹲在溪边，对着自己的脸看来看去看了一炷香，心有余悸地想让他这么个铁血男儿扮女装，真是作孽。

同行的几个师兄却一个比一个好看。五师兄唐新，外号小铃铛的，穿上那衣裳简直浑然天成，略施粉黛之后都分不出性别来了，那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旁边一贯冷着脸的六师兄都被他看毛了，绑着他去换别的衣裳。

从小体弱学医手无缚鸡之力的铃铛被他制得死死的，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骂他是嫉妒自己的美貌，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唔唔——！！

宋亚轩就看着他们闹，他自来便爱笑，一笑起来动静大得地动山摇，那时笑得伏在他身上起不来，薄薄的纱衣带着香气拂过他的脸，弄得刘耀文晕乎乎的。

虽然最后是铃铛扮的女装，但他觉得分明宋亚轩也很漂亮，他那么白，眼睛里水汪汪的，并不输给镇上街口卖豆腐的姑娘。

刘耀文想得脸热，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妙音阁门口。

只见门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门口浓妆艳抹的姐儿们捏着娇软的嗓音招手迎客，刘耀文盯着那块招牌瞧了一会，又看看门前的花红柳绿，心里想这是什么妙音阁，这不就是话本里写的那盘丝洞么。

杜预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玉骨扇捏在手里，一副风流常客的模样，从容自如地拉着刘耀文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