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芳菲（四）

陶凝手中拿着几个瓷瓶，她对楚欢耳语：“欢姐姐，朵希黛已经服从了，她把那东西交出来了，今晚要用吗？”

“你拿一点，然后分给雪燃、择灵一点，再给我一些，让朵希黛自己也点上。

朵希黛乃是番邦女子，她来宫自是有其他目的，魅惑君王自是不在话下，但楚欢早已知晓她是靠着异域香料来提升陛下情欲的，她让陶凝借梅雪燃父亲一品大将军之名号恐吓朵希黛一如果不乖乖听话，便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再让陛下率军攻打她的母国，于是，这个西域美娇娘臣服了。

楚欢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将无色的毒药混入香料中，光在陛下来的夜里点燃还不够，她还要让其他嫔妃将香料送给帝用，这里面的慢性毒药，无人可查，无人能觉，吸入过多后便会损坏身体，而她用来熏香自然也有影响。

这几日便是有些头痛，但也无妨一一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想让帝早些去见她。

“息蕊，你也和本宫一样爱着陛下吗？”

息蕊刚刚结束禁足，楚欢就来了。她的眼眸里毫无波澜起伏，但笑容却比息蕊还要甜美无害，息蕊的是蠢，楚欢的是纯。

楚贵妃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让人第一眼便看见几道尖长的抓痕，还渗着血珠，手腕上也有许多条，她不是昔日那般素净模样，反而头发有些蓬乱，息蕊娘娘傻乎乎的，没有看出楚欢的意思一一诬陷到帝那里，说伤口是息蕊挠的。

“我喜欢陛下！我也想让陛下喜欢我！只喜欢我！”楚欢听了这话，气血上涌，恨不得将袖子里掖着的毒药瓶子，“梆”一声扔在息蕊头上。

“你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去喜欢你一个贱婢！当初我同野狗抢过食物，如今也能在你手中抢回陛下！”楚欢闭眼说着这些话，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昨日，楚欢在御花园中看着余晖，那光芒将城映为血色，好美，好凄美，好决绝，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落日。陶凝站在她身边，眉目锁愁，也不知是真担忧还是做做样子，她对楚欢说：“贵妃何必如此轻生？”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帝的爱吗？帝王真心难强求，我只想让他永世愧对于我一一我要做他用尽一生都求之不得的人。你有何不愿？你和她们只需动动嘴皮便是，所有恶名和矛头都加在我身上便是，我来背负一切，你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还能除掉那贱婢，一举两得一一有何不好？

除了本宫和息蕊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的伤亡，她死了也还会留在陛下心中，而我死了便是死了…………永远死了，但可以让陛下思之痛心，悔之晚矣。陶凝啊陶凝，到时你便当楚欢从未来过

吧。

显而易见，息蕊娘娘最终还是没有说过楚欢，不论是口才还是容貌、魅力亦或是家世，楚欢都胜她一筹一可是，吵嘴胜了又有何用，也没有回头路。

“息蕊，你还是不要脏我的黄泉路了，我不想你比我先死。你知道吗？我曾以为帝不爱我是因为他爱的是后，后来我发现………他是个多情的人，他不可能只属于我…………凡我所求，皆不可得；凡我所避，纷至而来。

曾经，我不喜欢与人争抢，我也不喜欢杀人！可是……上天好残忍，他不肯施舍给我片刻的欢愉！哪怕是一瞬间都没有！我好苦啊………息蕊，我恨你！我恨你！今天……我终于可以杀了你！看到你的脸我就感到厌烦！当然，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楚欢一开始的语气很是平淡，可越说越激动，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毒药，仰头将鸩酒尽数咽入，然后她伏在地上笑着，笑得无比凄惨，状若癫疯，她的耳朵、鼻子还有口中，甚至是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都流出殷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事到如今，你也怕了吗？”楚欢大声质问她，声音愈来愈嘶哑，她的视线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饮下剧毒的结果自然是烧喉烫嗓，肠穿肚烂，可她心甘情愿。帝不会来了吧………但等圣驾一到，看到的是手足无措的息蕊，和已经气绝身亡的她时，也一定会大怒吧！

“上驾到一﹣”

楚欢听到这几字浑身一震，提起了几分活力，她回头看向殿门，脸上血泪交纵，陛下竟然来了…………来的如此之快，属实在意料之外。帝被楚欢的惨状吓了一跳，他身后还有梅雪燃、魏锦书等妃，持盈早已吓得尖叫。

她说了声：“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是来见欢儿的吗？您千万不要责怪息蕊小妹，是欢儿不好，惹了她动怒，您瞧…………她还赏了欢儿一杯酒水喝呢…………我都喝完了，好痛啊，她是要将臣妾置于死地啊…

帝爱怜地看着地上的楚欢，为她拭去眼角 一串血泪，紧紧拥住楚欢纤瘦的身体，让人去找太医，楚欢摇摇头说：“陛下不必为欢儿担忧，是欢儿不对，没能好好伴在您身侧，你还没有…好好补偿我呢！若有…………来世…………”血倒流进了楚欢的嗓中，她被迫中止了遗言，连咳几声，带动的五脏六腑愈加疼痛，撕心裂肺，说的便是如此吧。

楚欢费力地抬手，抚着帝的脸颊，在那边看着的几个嫔妃，都大为震撼，聪明的都知道楚欢是自杀的，不太聪明的则有的已经泣不成声。

楚欢继续说着，只是声音轻的犹如呓语：“陛下………陛下………再让欢儿好好看看你，欢儿再坚持一下，就和婳姐姐一样，不会痛了………陛下，您知道吗？郑思檀妹妹她最想出宫救济贫民了，她与欢儿素来交好………陛下看在……咳咳．…………我的薄面上，允她吧………也好让欢儿死而无憾。”

楚欢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垂泪，カ气渐渐抽空，身体越来越冷，计划终于快完成了，但还没完。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问着：“你爱过我吗？”可她再听不到那句令她满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