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色赤而微黑，飘飘然徘徊在狐狸洞上方，潇潇暮雨轻撒，为这方水土的东道接风洗尘。
迷谷领了折颜的话，已守在洞外半月有余。
大风同不远处的乌云一阵呼应，豆大的雨点噼啪落在狐狸洞外，随后洞中泛起一阵金光，迷谷在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后急忙忙朝十里桃林奔去。
姑姑回来了。
迷谷实在是这么想的，他按折颜所说，第一时间将那凤凰寻来，可等折颜撤了仙障行至洞中观察个真切后才知道自己多少带些虚张声势。
“你家姑姑确是回来了，只是还像以前那般爱耍小性子，不愿意醒。”
“那可怎么办啊上神……这，我家姑姑不会像上次那样再睡个七百年吧……”
折颜也不再勘探白浅的神识，知道她只是有些累了，需要静养几天，便转身朝迷谷淡淡道
“不会，她心里有数。”
我那弟弟也是个好福气的，不知当年若是我去祭那东皇，真真会不会为我守上七万年……
折颜轻轻拍了拍迷谷的肩，要他这些日子好生照看白浅，待她有转醒的迹象再去桃林寻人，迷谷连声应答，几步间便将折颜送出狐狸洞。
姑姑……
迷谷跟了姑姑这许多年，是了解姑姑的脾性的，折颜虽说不会再睡七百年，但不代表会不会睡个七八个月，亦或是七八年。
姑姑素来心善，也最重情义，就对待当年那忘恩负义将姑姑未婚夫婿抢走，害的姑姑四海蒙羞的小巴蛇，都是好言相待，也不知凡间一行可是遇到什么不顺，竟又惹得姑姑昏睡一场。
当年姑姑独身再封东皇，回来后便睡了个昏天地暗，各种经历自己也想问过几次，可对于姑姑销声匿迹的那三年里的经过，是半个字都没听到，好在当年也是过来了，还不知姑姑这次的心结要如何消解。
迷谷就这般日日担忧，照看了足足一月，才等到白浅睁眼。
“姑姑！你可算醒了，我这就去找折颜。”
迷谷雀跃着将白浅扶起后便匆匆跑出狐狸洞，待白浅定了定神，有好些话想问时，却连这树精的背影都没看清。
如此匆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祭了回钟，险些灰飞烟灭了，回头是该教教迷谷什么叫秉节持重，都一把年纪了……
折颜……
白浅想起走之前折颜叮咛嘱托，回来后万万要拿着结魄灯去凡间寻墨渊凡体的一件贴身物品来，燃尽在灯上，此番劫难才算圆满。
结魄灯……
白浅扑腾起身到藏物室中寻到前些时间凤九窃来的天族圣物，说是窃，实是借。
生辰后白浅深知结魄灯落在青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之后便带着凤九要去九重天同天君请罪，可半路却碰上东华帝君，表明原委后，白浅姑侄二人便如获大释，大摇大摆原路返回狐狸洞。
白浅心中一阵感慨，那帝君实在有些做青丘女婿的潜质，只因我青丘遇事想来是帮亲不帮理的，此番在天上有人撑腰，实和做素素时不同太多。
只是心中不免腹诽，这天宫是个“宫门口朝南开，有理无势莫进来”的风水宝地，细想想竟算得上最适合自己这种万年不遇的女上神仗势欺人之地，但这次自家人实在占不得理，就算闹上去也是一番低三下四，便只好将一切交予东华，不再插手。
撒泼打滚或是用上神这身份压人这种事，还是留到必要时再做吧。
自那时起，这结魄灯便算留在我青丘了。
白浅暗定决心，有朝一日墨渊醒来，定要同他一道去那九重天上好生感谢帝君他老人家，这是后话。
白浅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来不及洗把脸，便提着结魄灯，直愣愣冲出狐狸洞，要朝凡间走去，可还没见一眼太阳，便一下撞在折颜身上。
“老凤凰……我去去就回。”
折颜看着小狐狸跌跌撞撞，从狐狸洞扑到自己怀中，又一路坎坷赴往凡间，一套动作实在莽撞了些，同往日那肃穆敛容的青丘女帝出入甚大，想将那小狐狸捉回来好生探察一番时，却早已不见白浅身影。
白浅也不管折颜对她如何意见，行至云头，晃晃悠悠颠簸一路，连隐身诀都忘了念，可将人间寻了个遍，仍是不见墨渊元神气息。
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想着青丘一日人间一年，若是陌云闲还活着，自己定要早些找到，权当探视，可自己从北疆跑到东荒，行至盛京又赶往南方，都没看到陌云闲的踪迹。
白浅有些心灰意冷，知道物是人非，心中固有不甘，可仍是落下云头，行走在盛京最繁华的街道上。
想当初每年上元，陌云闲都会同自己将这街完整走上一遍，如今京城比当年繁华不知几倍，可……
白浅满腔烦闷，就这般漫无目的的一路行至静远候府，那个庇护她小半辈子的容身之所，可眼下看着这府中门庭若市，不知是何人取代。
可等白浅看清那人，倒不得不吃了一惊。
峥？
怎么可能？
白浅掐诀隐身进府，细细查看堂上正端坐的人，乍一看头发虽已半白，但凭借着身形骨相一番分辨，不是峥又是哪个？
白浅站在原地一时间想不出缘由，可只思忖片刻便知道要去何处寻找陌云闲的踪迹了。
说实在的，她没想过要到这处找找陌云闲。
是了。
皇宫。
怪不得在云上寻了这好久都感不到陌云闲的气息，原来是被这皇宫中的龙气覆着，一时间寻不真切。
峥，自幼便被陌云闲收留，白浅还没人陌府时便在静远候府做事，是死士行列个中翘楚，当年也是因为能力过硬才被安排在白浅身边，若说他反了陌云闲，自己护着那小皇帝寻了个官做，可是比天宫昭告天下说太子夜华要娶一凡人做太子妃，不仅直接退了婚，还邀请青丘白浅前去一道庆贺听来更加离谱。
由此看来，反的不是峥，而是陌云闲。
白浅心中苦涩，我说叫他寻些喜欢的事做，难道他喜欢当皇帝吗？
白浅心中嘀咕，一路行至皇宫，可进去后便犯了难，静远候府并没多大，可自己也是住了八九年才将路认个大概，如今在皇宫初来乍到，要想寻到陌云闲，非要耗上许多时日。
白浅隐去身形，索性一间间找去，也算对得起方才一番推测。
正殿，没有。
藏书阁，没有。
外宫，没有。
东西宫，没有……
白浅前前后后寻了个遍，眼看着日落西山，就要放弃时，终于在御花园中一凉亭内寻到了陌云闲。
这亭子竟和静远候府的那个棋室设计的一般无二，只是如今已是初春，照理说应当将周围一圈撤下去才是。
白浅稳了稳身形，撤了那隐身咒，缓步走入凉亭。
可等她走进亭后，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满头白发。
“小五……”
白浅听着那人用再熟悉不过的嗓音轻唤自己，终是绷不住，洒下几滴泪来。
陌云闲看着门外来人，竟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朝那人招招手，虽然他心中也没底，毕竟以往时间，大多得不到回应，只是今日……
“小五，你有好些日子没来看过我了……
太医院那些尸位素餐的，合起来都赶不上池信的一剂药……
他们终日同我说些什么千岁万岁，可我心里清楚，我能熬到今日，也是靠着仅有的一点念想……
小五，你今日好像有些不同，好端端怎么还哭上了……”
白浅一只手牵住陌云闲的手，另一只轻轻抚着陌云闲略有褶皱的面容。
朱颜不再……
只是别离当时，他还同师父一般无二。
陌云闲将白浅的手握在手中，只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
“师父，这许多年，你过得可好？”
陌云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不愿深思为何今日的小五竟能说出话，只是看着白浅仍是年少模样，想着定是自己大限将至，凭空出来幻觉了。
“好。”
很不好。
这怕是最后一次见到小五了吧，也好，活了这许多年，实在是没什么继续的兴趣了。
他握这白浅的手，将已经哭成泪人的白浅引致榻上，还不等白浅反应过来，便转身下去，半倚在白浅身上。
“小五，师父只睡一会儿，莫将我吵醒了……”
可怜那白浅，刚同陌云闲历了番生死别离，如今好不容易再次寻到陌云闲，只一面，便是真的最后一面。
“师父……师父！”
白浅觉着陌云闲身子渐渐冷了下来，自己一颗心也凉了好些。
凡人，竟如此脆弱吗，那自己当年……
只是这几声哭号实在悲恸，惹得四周侍卫齐齐围向凉亭，禁卫军可不顾你白浅如何失魂，如今倚在她身上的可是九五之尊，怠慢不得。
可等禁卫长喊着护驾冲进凉亭时，只看到陌云闲平躺在榻上，面上带着即位数十余年都未有过的温暖。
噌——
皇帝，宾天了。
宫中上下如何伤悲暂且不提，只说折颜抓着白浅引致一旁，眼中一阵关切。
“我若是不跟来，今日你便被带要到天宫哭上几日了。”
白浅抹了抹脸上清泪，将结魄灯递给折颜，头也不回的跑出皇宫。
这孩子……
折颜万分无奈，既是自家孩子，也只好认栽，留在人间来替她收拾这摊子。
白浅这边，攥紧手中在陌云闲身上寻来的玉簪，将七万年中钻研的追魂术用了个大概。
盛京饰坊，靖远侯府，漠北军营，漠北战场，靖远侯府，沈岱之墓，漠北战场，南方战场，盛京皇宫。
这簪子生存于世四十余年，所经之地除了战场便是皇宫。
可她依稀记得，陌云闲同她一样，最向往的便是曲径通幽，煮豆桑麻。
陌云闲终其一生经历过的闲云野鹤的日子不过同自己在北方乡间那不足半月。
陌云闲，你可会悔？
若叫你从来一次，可还会收留那个走投无路的清瘦少年？
白浅将那虽有些裂痕，但一看便知花了好些时间才得以修复的簪子攥在手中，一时间不知要往何处去。
她就这般一路走，走了七天七夜才回到青丘狐狸洞，可刚进入青丘便遇见迷谷问她缘何刚走便要回来，又为何狼狈如斯。
“我昨日还在凡界，你说的又是何意？”
迷谷闻言瞬间面色煞白，说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白浅在凡间一番伤神，如今被迷谷一吓，竟凭空多出些清醒来。
能变换成自己模样，且连迷谷都蒙骗过去的人，只有……
白浅眼中一阵狠厉，险些将手中簪捏碎。
“昨日怎么了？”
迷谷脸上由白转青又变红，一番变化下来竟不想树精，反而同什么变色龙异曲同工。
“昨日……昨日那人说要将墨渊上神带走，我见是姑姑便将她引到炎华洞……”
白浅一把抓住迷谷衣领，转瞬便松开那筛子般的树精。
“你，在此处等折颜回来，就说我没回来过，若一日内我仍未归，你便去寻我四哥，只是切莫惊扰折颜，记住了吗？”
迷谷捣蒜般点头，接过白浅递过来的玉簪，站立一旁。
白浅双拳紧攥，也不看迷谷如何懊悔，懒得回洞寻那玉清昆仑扇，只是念诀唤出，倒也轻松。
“走吧。”
扇子啊扇子，你我许久不见，只是刚一重逢便要带你见些血气，是我不对，今日事态紧急，等回来再同你好生赔罪。
白浅紧攥玉清昆仑扇，随即拈过一朵层云，径直奔往大紫明宫。
上古时候，一些魔族因着孽障太深，糟了天谴，总是生出死胎，可不知是哪个魔头想出个缺德至极的法子，杀一位上仙，将死婴的魂灵放入上仙体内，死婴即可得活，碰巧大紫明宫这位翼后，生出个孩子便是死的。
白浅一时间只觉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心念玄女你好死不死怎敢将这主意打在我恩师墨渊身上，当年若不是顾及天族有意收复翼界，后来两方都用了好些心力，好不容易弄出了个情同手足的景象给各路仙家参赏，自己早都杀进大紫明宫将你同那狼心狗肺的翼君一并灭了，心里想着若当初有幸推算至如今，就算再引出一回仙魔大战，这对狗男女也实在杀得留不得。
白浅行至大紫明宫随即按下云头，却暗自诧异，当年铁桶般的禁戒如今却不见半分，空荡荡就差将殿门大开，并在门口贴上个‘墨渊在此’四个大字，引着着急的人惶惶扑进。
陷阱也好，大瓮也罢，这坑即已挖了便是拿来给人跳的，自己若不去反而白白消耗了预备者的一番好意。
白浅稳了稳手中玉清扇，只一跃便将殿门冲破，一路杀入大紫明宫后宫深处。
“浅浅，别来无恙啊。”
玄女肃立在殿中，身旁一众鬼兵鬼将衬得她十分娇小，白浅活了这一辈子，厌恶的人实在不多，玄女算一个，素锦算一个，想来却都是小鸟依人的，只可惜她们想依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饼，这样想来虽仍觉这二人可恶，但多少也有些可怜。
所以白浅得出一句，可恶之人在最开始大多是可怜的，只是若有天发觉没人可怜自己，或是希望来怜爱自己的一门心思爱上旁人，便会慢慢将自个培养的可恶起来，日积月累叫人免不得一番痛恨。
“都说报应不爽，可这道理在翼后这里仿佛没那么顶用，当年便将坏事做尽，竟能活到今日，想来费了不少功夫吧。”
白浅看到玄女后退两步坐在正首，将那易容换颜的法子使了个精妙绝伦。
“昨日得了墨渊的仙体，便知道总能迎得白浅上神大驾，当初本宫便料得，哪怕没有玉魂，墨渊这仙体也定不会烟消云散，浅浅，你真的没有让本宫失望。”
白浅看着眼前容貌体量同自己一般无二的女子，忍不住要感慨这皮相同人心实在搭不上什么边，心中还带着从凡间带回来的烦躁，不等那玄女再多蹦出几句屁话，便提起玉清朝前一摆，左手捏起剑诀，这玉清赫然间转化为三尺青锋，一束白霜带着剑气窜涌向前。
白浅腾空而起，旋了个身便将四周鬼军冲散些，本着逐个击破的原则，这玉清在众鬼军中起到了沾着就死挨上就亡的功效，白浅起身形整个扑出，几个闪烁便将眼前鬼军杀了个七八，终归是飞升上神的人，若连这一众无名小卒都解决不了，倒不如直接殒身在此，免得一番波折把墨渊唤醒却又要叫他烦心。
玄女看着白浅一路披荆斩棘，免不了有些胆寒，只是在观斗的过程中发觉眼下这女子似乎见不得强光，恐她一路杀来自己性命不保，便随手祭出一盏明珠，眼看着白浅身上终于得出几道红痕来，一颗心才略微放下。
“若陛下在宫中，或许能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只可惜你来的不巧，陛下如今外出狩猎，实在赶不上什么人来救你……！”
白浅听来可笑，就算离镜在又怎样，不过是这玉清多沾一条人命罢了，都是要朝这扇子说声抱歉的，多年未见荤腥，这一次算是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慈悲为怀去了个干干净净，那亮光晃得白浅睁不开眼，虽有白绫浮现，可眼中不免有些温热涌出。
白浅也不多言，只闭上眼睛，一路砍杀向前，听得方才乱吠的玄女一阵沉寂，便知四周鬼军以死了大半，心想这翼界若真要和天族开战，可实在没什么胜算，就将自己丢到战场上，也能灭个大差不差。
玄女看着白浅步步紧逼，身形不停抖着，方才的凛凛威风也不见分毫，只颤抖道“你别过来，你再迈一步，保不齐这许多年来护着的墨渊仙身要出什么问题。”
白浅上前的脚步慢了下来，透着眼前的血红并未见到墨渊仙体，也不想多费口舌，眼看着昆仑扇有意识般朝玄女飞去，竟有些反应不及。
玉清……
连你都想要她的命吗？
白浅顺着那扇，用全部仙力将玉清送至玄女面前，看着玄女身前忽的出现一个身影，生生将玉清的攻势调转一头，任凭玉清急冲冲朝自己飞来，一时间躲闪不得，只得咬紧牙关，准备解下这一杀招。
那玄女说的没错，的确等不到什么人来救自己了，如今若能死在自家法器手中，也不算颜面尽失。
就在这一瞬间，白浅只觉身形一个趔趄，一时间被一袭玄衣拢至怀中，向一旁闪去。
可那人脱口而出的，不是七万年前的司音，也不是如今的白浅，竟只是一个算不得名字的代号。
“小五。”
白浅睁眼看向身旁来人，这声小五再搭配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多少带些不伦不类，竟叫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小五，实在是头些天她在凡间的名字，可从夜华口中吐出，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白浅没敢应，只接过夜华手中递来的玉清昆仑扇，看着对面两个身影尚未解决，也无心思考这声小五从何而来，转身望向那杀招来处。
“墨渊上神。”
那玄女缩在离镜怀中，看清来人后将本就颤抖的身子又沉了沉，喊着墨渊，却看向来人。
夜华薄唇紧抿，将怀中人又紧了几分，只听到那人沉声来了句
“你若再这般抱下去，我今日便真的凶多吉少了。”
夜华将手上力道收回几分，可手背上的青筋仍清晰可见，他看到白浅眼下红痕，便将空中半悬的明珠击碎，弃在一旁。
夜华垂目看着白浅反应半天，也不在乎离镜夫妇如何惊讶，只又讷讷出二字
“素素……”
白浅这才略有心安，心知抱着自己的这个实实在在是天族太子夜华，虽不知他为何会来，但毕竟是天族的人，哪怕再不靠谱，也比叫自己孤身同那翼君翼后对峙一番好上许多。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你先将我放开。”
夜华僵在原地，直到白浅打破这寂静后才肯将怀中人放开。
她是素素么……
她究竟是谁？
夜华心中乱作一团，可仍看得清局势，只好强稳住心神，看向对面二人。
“不想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翼君这身手同七万年前倒是长进不少，能叫老身险些栽在你手里，实在不易。”
那黑衣男子丢下怀中人，疾行几步便要朝白浅走来，只见白浅和那天族太子竟凭空生出几分默契来，同时甩出个仙障挡在离镜面前，叫他无法前进。
“翼君这位翼后娶的实在不错，七万年前我便深知你这翼后是个能当大事的，只是能叫老身如此狼狈，七万年来她是第一个。”
离镜面色灰白，却不再尝试越过仙障，怯怯问道“阿音，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白浅见夜华看着自己，便更笃定这人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场面，便只好大发慈悲替这鬼君答疑解惑。
“你这话实在问错了人，左右是你那好翼后将我师父仙身掳走，你这般反客为主，倒叫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离镜闻言随即转头，转头便看到玄女口中喃喃“陛下，陛下，我们的儿子终于能回来了，你看，我给他找了个多好的身体。早知道墨渊的身体对我们的儿子有用，当初白浅那贱人来我们大紫明宫向你讨玉魂，你原该给她的。啊，不过想不到，没有玉魂她也能将墨渊的身体养得这样好。陛下，你往日嫉妒墨渊，从今往后却万万不能这样了，他就要是我们的儿子了……”
离镜心中清明，看着夜华愈发铁青的脸色，只想制止玄女一番疯癫，只朝玄女大喝一声：“住嘴！”
玄女茫然道：“陛下，难道是我说错了，你当初不愿将玉魂给白浅那小贱人，不就是因为嫉妒墨渊吗？可如今他就要是我们儿子了，啊，对了，你还不知道白浅那小贱人是谁吧，青丘的白浅，她就是当年的司音神君呀.…”
夜华听闻此言一惊，扶在白浅身后的手也是一震。
当年墨渊上神以元神生祭东皇钟，后与座下十七弟子司音神君双双归隐，其中竟有如此秘辛？
夜华心中太多疑问，例如一千年前白浅身在何处，为何头些时日突然召回玉清昆仑扇，白浅又是为了什么……行至人间。
白浅似是觉察到身侧人的不自在，随即挣出那人怀抱，越过离镜径直走向玄女。
“你对她痴心一片，可她呢，同她师父不清不楚，当年我在昆仑墟时便见这贱人同她那师父终日相处一处，不知道背地里都干……咳咳咳咳……”
白浅飞身上前一把扼住玄女喉咙，手上力度不轻，险些将玄女活活掐死。
“你大可继续说下去，届时看看你这好殿下可愿为你将青丘与昆仑墟得罪个干干净净，我师父仙体无上尊贵，受了我七万年心头血，怕是你们的孩子承受不起。”
白浅间那离镜要走上前来，便将半死不活的玄女朝她手中一甩，眼中血迹不断透着白绫溢出。
白浅狠狠盯着离镜二人，并未给他二人说话的机会。
“你今日所做，就算我白浅将你大紫明宫上下杀尽也不算逾越，我今日看在天族这小太子殿下的份上，念在天族与翼界这许多年来苦苦维持的手足之情，觉得你这命还抵不上我青丘一众奋死杀敌的一番苦难。
你嚼的这些舌根子，早在七万年前我做司音的时候就听个七七八八，只是她们始终没你这般胆大，所谓议论都是在背后作长舌，今日倒是叫我重温了一回。
离镜，前尘往事我不想听，更不愿提，今日一事，我想你心中有数，更无需我手把手的指导你怎么处理这亵渎战神，羞辱上神的孽障，打仗，我不愿，我想你更不愿。
今日我也杀了你这宫中不少将士，若算起账来也是十分麻烦，不过日后我是不大愿意见到这女人完整的生存在这世上了，你看着办吧。”
白浅语毕，转身走向呆愣在原地的夜华，将夜华同自己的恩师一道带回青丘，只是走之前也不忘到离镜怀里将玄女那易容的法术收回，顺便送了面云镜给那疯女人。
若不是师父快回来了，今日这殿中人一个都不会跑了去，白浅在心中替那一众人谢过墨渊，也谢过仍有些良知的自己。
万幸，自己早没七万年前那般冲动了，若墨渊知晓，想来也会有所欣慰吧。
至于那玄女是如何承受不住识曲容貌的打击，以至于剜去自己双眼皆是后话，直到此刻，白浅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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