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魏无羡笑了，这次的笑容真切了些，虽然依旧没什么力气，“就是突然想通了点事。江澄，”他又叫了一声，语气郑重，“以后……我尽量不惹你生气，尽量……少让你操心。” 江澄：“……”

这绝对是受刺激了，而且刺激不小。江澄第一反应是想摸摸他额头是不是烫得更厉害了，第二反应是……心里某个角落，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酸酸胀胀的，还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江澄最终也只是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走过去粗鲁地把他按回被子里，“睡觉！再瞪着眼瞎想，明天药加倍！”

魏无羡顺从地躺下，目光却一直跟着江澄。看着他吹熄了多余的灯烛，只留床边一盏；看着他检查了窗户是否关好；看着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江澄。”在江澄拉开门闩前，魏无羡忽然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

江澄背影僵了一瞬，没有回头，只是握着门闩的手指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夜风微凉。江澄靠在紧闭的门板上，仰头望着廊下稀疏的星子，半晌，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胸口那处常年冰封的、硬邦邦的地方，好像被那家伙几句话，撬开了一丝缝隙，渗进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暖意。

他甩甩头，将这陌生的情绪压下去。路还长，事还多，没空伤春悲秋。

屋内，魏无羡听着门外脚步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他重新坐起身，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摊开自己的手掌。

掌心因为用力握拳，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印。他一点点松开手指，仿佛要将那份决心，烙印进血脉里。

然后，他拿起了陈情。

没有试图注入灵力，也没有试图沟通怨气。他只是将笛子凑到唇边，闭上眼，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师姐还在时，哄他们睡觉哼唱过的、云梦一带最寻常的民间小调。调子简单，悠扬，带着水乡特有的温柔。

他尝试着，用他微弱的气息，去吹响第一个音。

气息不稳，音调喑哑，甚至有些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魏无羡没有停。他调整着呼吸，回忆着师姐哼唱时的韵律，一遍，又一遍。

不成调的、破碎的音符，渐渐连成了断断续续的旋律。生涩，却异常执着。

他吹得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完成一个无声的誓言。

窗外，夜风似乎都变得轻柔。月光流淌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他颤抖的、却紧紧握着陈情的手指上。

那不成调的、属于故乡的旋律，像一颗悄然埋入废墟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固执地、微弱地，试图发出第一声新芽破土的轻响。

照顾他。

陪着他。

守着这里。

这一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