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熙熙，你该说让他去死！”
“熙熙你怎么能这么善良，他该去死！”
“这个那个贱人的报应！”
。。。。。。
“真的是我的报应么？”
“胡说什么！你欠谁的！”
“不是的，就是我的现世报！”
手术第二天，何九华恢复了一点体力秦霄贤把手机还给他。秦霄贤那条微博底下，三方粉丝吵得沸反盈天。捧哏的势单力薄，又因为牵扯到其他两位成了众矢之的。
分手，裂穴，争执、吵闹几年前的那场闹剧，很快被粉丝逐字逐句的循环重播。不断有全新的看客和观众加入，还辅助以更详细虚构的剧情。
“何九华攀高枝摒弃原配忘恩负义！”
“何九华卑鄙小人有辱师门！”
各种各样的证据被翻出来放大，热心且勤奋的网友把证据逐条分析做成标准专业的证据链条，力图证实何九华就是毁了尚九熙事业的罪人。
奇怪的是，没有人关心在这场角逐里，有没有人毁了何九华的事业？
造谣不用花钱也毫不费力，唇齿伤人更不用付出代价。一时间，舆论再次甚嚣尘上几乎快要把何九华湮没。
醒了酒尚九熙抱着手机沉默，好像睡了一觉起来世界已经改头换面。单位通知他暂时停止演出，他也没脸再回去面对其他的师兄弟和同事。
都是过去的事，何九华都跟老秦有了两个孩子。自己这个前任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再对他付出任何问候和关心。可偏偏自己一个完全冲动不经大脑的举动，不仅把何九华又拖入了舆论中心还对他施以了酷刑。
他不是不知道几年前，那些他躲着不见人靠酒精靠药物支撑的日子，每一分钟的煎熬和折磨。那些闲言碎语变成沾着剧毒的暗箭，穿过屏幕直抵心脏。
“爷们，我求求你说句话。”何九华睁着眼睛躺了两个小时，没有说一个字。秦霄贤心里在打鼓，他想去尚九熙出口气可又不敢再把何九华丢下。
“是我对不起他。”
“不是！”
“是我害了他！我就该一辈子都被绑在耻辱柱上，死了躺在棺材里也不得清净。只要他高兴，就可以把我再挖出来鞭尸。死人不会说话，也不会疼。”
“你别这么说，我害怕。”
“他打我这一拳，只怕也是有意的。我不是毁了他的事业么，我就该受着。”
伤口在背上，手术出来医生让何九华暂时趴着。所以哪怕秦霄贤坐在床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隔一阵就叹口气，也不知道还疼不疼？
“算了，健康平安就够了。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没有关系。能有一点点快乐，那都是赚的。我有儿子，早就赚翻了。以后桉桉要敢走我这条路，我打断他的腿。”
“我在呢。”
没有哪一句情话能有这一句真实，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守护你，你是我从始至终都坚定不移的不二选择。不为盛名而来，更不为低谷而去。
我在你花团锦簇时与你相遇，那时繁花渐入迷人眼。我被你迷了眼睛盲了心智，恨不能立刻将你收入囊中做我的私藏。
奈何名花有主，不能靠近。
眼瞧着花开花落，再无人问津。才横生了勇气，鲁莽攀折。
见过师哥最好样子，在我心里师哥时时都是最好的样子。
“我要是你，就跟他摆在桌面上论一论，到底是谁毁了谁！”
“有什么意义！再吵一架吗！我就当给桉桉积的福报。”
黑鱼收伤口，秦霄贤在水产玻璃柜前站了五分钟也不敢伸手去抓。又黏又湿还乱蹦，鱼鳞表皮还有可怖的花纹让人联想到可怕的动物。
裹料酒，切葱姜，撒盐静置去腥。片刻后下热油国轻微煸炒，加水焖煮。不到一会儿，气泡慢慢漫上来逐渐呈现奶白色的汤汁。起锅的时候加一个煎蛋，最后放上葱段。
难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能靠着短视频一帧不落的学了一道收伤口滋补的汤水。另外又装了米饭和水果，秦霄贤紧赶慢赶生怕错过了饭点。
停好车刚出电梯，何九华的电话就打过来：“我有点事儿，你别忙上来。”
还没等秦霄贤说话，电话就兀自出现一段忙音。何九华刚能起身到底有什么事，是连他都不能说的。
“我在车里等你。”秦霄贤给他发消息说。
时间渐渐被拉得悠长，车库从满员的状态又变成只有稀稀落落的到处是空位。抽了半盒烟秦霄贤又出去外面便利店买了两瓶冰冻咖啡喝完，何九华始终都没有再回复他。
副驾驶座位上的乌鱼汤，热了又凉。葱段从翠绿慢慢变成难看的黄绿色，早没了生气也没了食欲。最后连秦霄贤在家亲自削皮的甜凤梨都呈现了一块一块咖啡色的斑驳，他拿起来尝了一口就吐掉。果肉已经开始变质，气味也渐渐发酵不再好闻。
不知道这像不像何九华与尚九熙的感情。
食之无味，弃之无妨。
面前这碗想泔水似的麻辣拌，何九华怎么看怎么咽不下。豆皮没有被泡过，又硬又干。莲藕切断厚薄不均，焯水的时间过长出锅时已经呈紫黑色。牛肉丸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被戳破，里面的夹心流出来让人完全没了兴致。芝麻酱也调的不匀，水量不够未能完全附着在食材上。
“老说想给你做这个，今天终于做了还是没做好。”
“我不爱吃这个。”
“不爱吃也尝尝，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我不是毁了你么，该赔罪的人是我！”
“网上事，对不起。”
“谁知道是不是你有意煽动的？”
“天地良心，咱们这么多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那他们怎么说，是我私下联系粉丝背后算计你呢？”
“我求求你，线还没拆呢你把手机扔了不要再看了！”
“尚文博，我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一分一毫！现在只想带着我的孩子，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那盆泔水被何九华用力拂到地上，沉积过久的糖醋味已经变质腾起难受的气味。何九华要撵人，尚九熙掩着口鼻还想说什么。可他还能说什么，仓皇而逃。
深夜，连虫鸣都不再有声响。秦霄贤再坐不住，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犹豫了一下选择上楼去。
病房虚掩着门，何九华没有开灯。窗帘也拉过来，投射不进墙外的灯光。唯一的亮点在何九华嘴唇上，猩红的一点忽明忽暗的闪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烟灰积了老长。
遍地狼藉，没有收拾也没有在意，秦霄贤站在门口听见了何九华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都过去了，说开了就不会再回来。”
秦霄贤脑子转不过弯，不明白他意指如何。只得懵懵懂懂的回答他：“我跟栾哥说了，等你出院我们回去演出。”
“好。”
桉桉在屋里追着姐姐跑，两人都满头大汗。爷爷奶奶被何九华请回去休息，他有意让秦霄贤手忙脚乱。
狗狗咬了桉桉的绘本，桉桉找何九华告状。何九华觉得这是孩子之间的事情，他作为家长不好插手，让他自己解决。于是桉桉决定让狗无家可归，自己爬进狗笼子关上锁不让狗狗再进来。
“跟你爹一样傻。”何九华看不下去了还是扶着腰忍着痛把儿子拎出来。
秦霄贤在厨房焦头烂额，两个孩子被爷爷奶奶喂得精细。粗制滥造的饭菜，断然入不得口。何九华刚出院回家，伤口还没拆线也得注意营养。
唯一学会的鱼汤又被拿出来献宝，只是打鸡蛋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地板上。桉桉宰相肚里能撑船，很快不计前嫌要抓地上的生蛋黄去喂狗。
“你看着点你儿子行么！”秦霄贤在厨房大喊。
“我瘫了。”
这个时候秦霄贤无比庆幸他还有个女儿，洋芋跑过来牵起弟弟的手去客厅玩，远离他这个逐渐暴躁的爹。一起看电视玩玩具，等秦霄贤做好饭。
洋芋还是有点怕何九华，不敢主动靠近他。看他的眼神也怯生生的，生怕一个不对付又要吵着把她送走。何九华哪里看不出来，尽管他跟爸妈不断洗脑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但最终被这些言论最先说服的是自己，他不想再争吵更不想再看见秦霄贤失望的眼神。
说到底，都是为了秦霄贤。
随了他吧，他年轻气盛又燥又混，可再艰险再磨难他都始终未曾放开自己和孩子的手
“洋芋儿。”
“伯伯。”
“不是伯伯，是爹爹。”
三岁多还不明白这个因为她跟爸爸一直别扭的伯伯，跟她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你跟弟弟是一样的，这是你们的家。等爹爹好一点，就带你们出去玩。”
“好。”
四个人鸡飞狗跳的晚餐，因为何桉桉要端着碗追着喂狗被秦霄贤罚站结束。
“何桉桉，我告诉爹爹只有一个。把我气死了，你爸带着你改嫁么？”
“我看也行。”
收拾完厨房回来，何九华带着两只小猪已经在沙发睡着了。秦霄贤小心翼翼的脱了鞋子，走过去从背后抱着何九华还不忘拿小枕头垫着他的腰。桉桉感受到位置变化，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狗东西。”
“你骂他不等于骂你自己么？”
难得天不亮，何九华被秦霄贤裹得像粽子拿了面包牛奶安放在车里。出了环路上高速，何九华一路都在跟瞌睡斗争。
得了旁人的指引，秦霄贤在何九华住院的时候去了西山的大觉寺祈福，说好了要带他去还愿。
原来两人都不信鬼神之说，可因为有孩子，何九华愿意信一信。
祈福要心诚，老远就停了车下来。大觉寺的千年银杏郁郁葱葱，悬挂着枝头。不是休息日时间又尚早院子里静悄悄的，秦霄贤扶着何九华去敲了门口售卖处的门。香烛按最贵的买，还得给大殿里的三位菩萨红袍加身。
上次一个人来，向菩萨求了何九华健康平安。许是他心诚，菩萨又怜他，让何九华平安出院。所以这一次，他得带着何九华一起来跪谢恩典。
玉兰花期已过，留下大片的叶子。何九华站在院子里，眼看着秦霄贤跪在青石砖上手托着香烛在香炉前念念有词。
菩萨低眉颂，红尘万户侯。秦霄贤拜完站起来，隔着香炉腾起的青烟，频频找他。
天色不太好，院子又快被繁茂的枝叶遮蔽。何九华近视站得又远，只隔着青烟看见秦霄贤头顶的白发。他没想到的是，不远处秦霄贤同样在巍峨庙宇的映衬下，看见了何九华鬓边新生的白发。
身上有伤，何九华跪不下去。只身进到殿内给菩萨鞠躬，他竟然想不到要跟菩萨求什么。好像他要说的话，外面那个虔诚的男孩子都替他说尽了。
昨日种种之业障我问心无愧。
今日种种之念想我心生向往。
不多一会儿，秦霄贤手里拿了个平安符进来。他没有告诉何九华他给菩萨捐了多少功德，只说我求来的。
菩萨看见我这么心诚，必定会保佑你。
出来的时候何九华好像累了，想坐在玉兰花树下休息。
“上来，我背你。”
“不用。”
“怎么不用？地震的时候你背着我逃命，我背你一回怎么了？”
何九华还是不太愿意，只捡了一片银杏叶子拿在手里出神。
“秦霄贤，菩萨都知道了。”
“什么？”
“你背着我拉群，让他们来陪我演出的事我都知道了。”
秦霄贤背着何九华跟师兄弟们联系，让他们回去陪他演出。不仅是兄弟们还联系了媒体，他要昭告天下何九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何尝不明白，那是秦霄贤在守护他。
“算啦，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凭什么不用！”
“菩萨和你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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