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氧水淋过手心，小护士觉得还不能彻底消毒又换了碘酒。一个一米八多的成年男子有意识的一拳还伴着推攘的动作，自然让毫无防备的何九华站不稳跌在地上。跌地上那一瞬间，几乎是本能的拿手撑地导致双手手心都有不同程度擦伤。
眼看着师哥挨打，秦霄贤脑子迷糊着立刻趴到何九华身上警告尚九熙：“你不能打师哥！不能打师哥！”
尚九熙已经醉得完全不能分辨谁是谁，但一听见师哥就本能想起何九华，连忙停了手。
屋里的朋友三三两两的追出来劝架，没想到架已经打到杀青。两个主演在一边面面相觑，留何九华一个客串痛苦不堪。
闻着小诊所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尚九熙醒了一点酒悄声问秦霄贤：“这内部斗争能算工伤吧？能走医保么？”
“那不能，不能。”
“不能也无所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护工钱你能算给我么，我做点兼职好攒钱给我哥买房子。”
“不对呀，凭什么要我掏钱给你俩买房子！大衣柜你要不要，冰箱彩电你要不要？我给你配齐全了你俩好结婚。”
“也行，反正你钱多。”
“我钱多又不傻！”
终于把手心的沙子和土都清理干净，何九华看着门口墙边蹲着的哼哈二将，心想自己要不哪天得空了就去挂个眼科。
脑子一转站起来又坐下去，然后何九华就跟护士说自己腰疼得不行。
钱多是吧，那就讹你一回。
七年青春损失专业业务培训再加上陪吃陪喝陪睡，算算多少钱。
本来是尚九熙跟秦霄贤喝多了打架，何九华去劝架。传到张九泰和其他七对同事耳朵里就变成了尚九熙为了何九华跟秦霄贤打架。到了单位大群里，演变成了何九华跟秦霄贤一块儿揍了尚九熙。
烧饼看到消息质疑了一下：“动机是什么？尚九熙犯了什么法要那两祖宗一块儿揍他？”
“那万一是尚九熙想吃回头草呢。”曹鹤阳分析。
“也不是不可能，尚九熙要吃回头草惹了老秦揍他？何九华纯粹是泄愤！”
单位人多的坏处第一点就是嘴杂，更何况是靠嘴皮子创收的单位。这不何九华刚住进去，栾云平就收到消息说：尚九熙把何九华给揍了。
本来是主演，现在沦为连名字都不值得一提的龙套。秦霄贤不在乎，伺候好他哥比什么都强。
医院住院缴费处，尚九熙拿着一串单子排队。一夜宿醉，后半夜又惊天动地头发支棱着脸色也铁青。手机在百度上不停的翻，他实在是想不起来昨晚上碰到了哪里会导致何九华腰部骨质增生。
莫非是一拳把骨头给打碎了？那也不对，骨头碎了人该站不起来可何九华昨晚上在自己走进医院的。
出来的时候医生以为他是家属拉住他说，赶紧手术，现在微创取骨刺很方便术后恢复时间也短，别等到时候压迫了神经做全切口的就麻烦了。尚九熙连忙点点头说，做，马上做。
我把我前男朋友打成了骨质增生还得花钱给他做手术，这放抖音里得归置在搞笑博主那一栏。
尚九熙搜着百度拎着单据回去看何九华，百度知道已经告诉他瞬间外力不可能导致骨质增生。
所以，他基本确定，何九华在讹他。
老狐狸缺这点医疗费么，更何况还能走医保！
可是他不敢质疑，现在何九华愣说是他打的那就是。第一，他确实喝多动了手，本来是秦霄贤那个狗崽子先动的手谁曾想何九华自己倒回来撞在了拳头上。第二，过去七年的林林总总，何九华对自己照顾包容忍让到最后还是自己提出的分手。那段时间眼看着何九华的颓唐消沉以及肉眼可见的心痛，自己都难辞其咎。
还没走进去，张九泰就冲来抱着他说：何九华没啦！紧接着是刘筱亭一阵刺耳的哭声。周九良把带来的花从泡沫棉里抽出来，一支一支的撒在何九华的被子上。三个人围在病床边又是念经又是作法，秦霄贤蹲在一边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何九华，没管他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没啦？”尚九熙上去碰碰秦霄贤问他。
秦霄贤好像有点没醒酒，也不知道听没听清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听说我没啦！”
被子面上全是花，死胖子周九良还尽挑白的买。百合玫瑰桔梗洋牡丹，什么白买什么。一脸痛心的跟花店老板说，他要去送一个很好的朋友。“送”字用得相当巧妙，他去看病人可不就是送朋友么。但是花店老板完全理解了另外一重意思，包花的时候特地送了两只白菊。送出门的时候还跟他说，您多节哀。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何九华却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吓了尚九熙一跳，尽管他知道是假消息可进来看见何九华合眼平躺在床上，心还是揪着疼了一下。
“你睡觉就睡觉，哪怕换个姿势呢！”
别说尚九熙不了解连秦霄贤这个床伴都没发现，何九华自从摔跤以来几乎只能平躺着或者趴着睡。这不能怪尚九熙，跟他在一块的时候何九华还是生龙活虎能跳八丈高不打颤的。
“费你给交了？那多不好意思。”秦霄贤假惺惺的站起来接过单子。
“不用不好意思，是我不好意思”
“那你把误工费，营养费，陪护费都给结一下吧，微信还是支付宝？”一点不客气。
秦霄贤瞬间清醒了，把手机二维码亮出来。
哼，合着人家两口子一块儿算计呢！刚想把手机掏出来扫码，何九华却下床来把秦霄贤夺走收了回去。
“师兄弟之间，哪里来这么多不好意思。不用了。”
老狐狸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不仅讹你要让你心甘情愿不说，更得让你觉得占了大便宜从而对不起他。
秦霄贤脑子里头全是酒，就算代谢了酒精剩下的也全是水。根本没有何九华的道行，所以他不同意何九华的决定。
“凭什么不用，他给你打进医院的。我告诉栾哥去。”
“你去啊，你去告诉他从我怎么受伤的说起，那你看是先修理你还是修理他。”何九华提着秦霄贤耳朵让他站起来，就喊他赶紧去告状。
这是秦霄贤绕不过去的死结，看了一眼尚九熙不敢再有异议。何九华要秦霄贤把这一屋子牛鬼蛇神弄走顺便把花一起清走，他要休息。
“哥，我回去给你包饺子拿衣服，弄完马上就回来。”
“我不想吃片汤！你滚吧，我死了还清净。”
秦霄贤倒退着一手拎着张九泰一手拎着周九良，剩刘筱亭在后面抱着花假哭。谁也没注意到，尚九熙跟他们出来了又倒回去。
“我就想回来跟你说，老秦这孩子人不错，你好好珍惜。”
“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个话！”何九华吃惊这前任跑来跟他说现任的好话。
“人虽然傻了点，但是人家是真心对你的。一个家也不需要两个都聪明，你看我俩都聪明吧那就过不到一块，有你一个老奸巨猾就够了。”
“骂我呢？”
“没有！老秦有个节目一直拖着没答应上不上，你俩不是买房子差钱么老秦就想答应了。正好我这边也在接触这个节目，人家一合计就让我俩都上，昨天才在一块吃饭了来着。”
“我的现任跟我前任要一块上节目？”
“不止呢，还有你。”
“什么！”
“你总得让人有点话题可以写。”
“去打架还是去丢人现眼？”
“你俩不是买房么？昨晚上老秦跟我哭一晚上说，实在不行他找他妈借点无论如何今年也得把房子给你买了。俩孩子嗷嗷待哺你还有伤，不能委屈了你和孩子。”
“我真想把他脑瓜子给扒开，看看里面装得水还是汤!”
“你不能这么说他，人家这事办得挺爷们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在考虑，你赶紧把手术做了休息一下好工作。”
“我用你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还六亲不认！”
“那不就得说你仗义嘛，我昨晚都失手把你打了你也没跟我计较更何况以前呢。”
“算了，我现在觉得是我脑子里有汤！我总是在替你们找理由总觉得你们有难言之隐有苦衷。那你们呢，有替我觉得过吗？你们每个人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伤害我，你跟我分手跟我裂是说我跟老秦能更好。你看我现在好了么？”
“你不能这么说，好心办坏事那也是好心对不对？”
“对！好心买房子，买来干什么，气死我吗？”
突然觉得很后悔，尚九熙抿了一下嘴唇想扇自己巴掌。他不该更没有立场，跟何九华说这些话。他自以为辞旧迎新，至少他跟何九华俩人能快乐一个，现在好像也不是。
病房里一下就冷下来，尚九熙没有立刻走开何九华也没有撵人，俩人似乎都沉浸在过去那些痛苦并夹杂着愉悦的回忆里。
沉默了良久，何九华小声的说了一句：“有一点他永远都做的比你好，再苦再难他从未曾想过要放弃我。他永远想的，都是带上我一起朝前走。”
无言以对，从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尚九熙在何九华面前就放弃了所有的资格和立场。可是他贪心，想看何九华过得比他好。
“实在不行我给你两凑一凑，反正我又不买房。”
“那就是你脑子有汤！”
手术安排在本周末，前一天允许病人回家洗澡换衣服。因为要麻醉，何九华被禁食禁水。周九良不演出跟冤种似的对着干，非要攒局儿在家给何九华送行。
下午在自己公寓睡了觉起来，何九华让秦霄贤上来陪他说话。
“真要买房子?”
“洋芋和桉桉得有自己房间，再加上咱俩这两居肯定是不够了。他们还得上学要换个离学校近的，以后麻烦事多着呢。”
“这不是我告诉你的话么？”
“我妈骂我，说我放不下洋芋就得有个男人样，我都跟你求婚了得负责。”
“我信你一回。”
何九华下床去把客卧书柜里的抽屉拉开，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摊开来堆在床上。一个红色一个绿色的本子格外显眼，是房本和车本。还有两张银行卡，估计是他多年的积蓄。
“都在这里了，你哥我多年的老底都在这。真要买房子你把这公寓拿去做抵押贷点钱，我自己慢慢还。这卡里还有我爸妈给我攒的老婆本，三十岁那年给我的，我也是不孝用不上都拿去吧。”
“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新房以后我不住么？一家人不说这个，以后你别气死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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