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熟悉的宝宝巴士儿歌中醒来，何九华半眯着眼睛看见秦霄贤在床边跟洋芋儿讨论奇奇和妙妙谁唱歌好听的问题。这一瞬间，他特别想念桉桉以及他的汪汪队。
“秦凯旋，厚此薄彼这词儿就是给你造的。”
“薄啥？哥你冷啊，被子薄啦？”
“我是看上你傻么？！”
枕头飞过来，何九华手很准正好砸到秦霄贤头上。穿鞋下地，何九华还没系好鞋带背就被打了一下。力气不大，却能感受异常的愤怒。
“你不许打我爸爸！”洋芋挣扎这下地来秦霄贤以为她要上厕所。却不曾想是拿手里的玩具替他出气，打在何九华的腰上。
小脸涨得通红，看上去是愤怒到了极致。洋芋小但聪明大人的情绪她都能明白，她知道对面这个伯伯不喜欢她。并且想要把爸爸带走，让她永远也见不到爸爸。
何九华敢怒不敢言，秦霄贤努力憋着笑。
行走江湖三十年，靠嘴皮子吃饭的相声演员头一回被个三岁孩子怼得哑口无言。
不是没看见，秦霄贤挤眉弄眼的跟孩子在他身后击掌庆祝。何九华能说什么，人家现在是两父女自己则是个十恶不赦要让他们骨肉分离的坏人。
“秦老师，要不我先颠儿了？我家里也有孩子，儿子好多天都没见过他爸了。我也想回去抱着儿子看看动画片。”这话说的没经过大脑，全是脾气。
“那不行，节目组和公司来人了想在兰州做波宣传。”
“宣传什么？”
“宣传我在大灾大难面前毫不畏惧见义勇为，为保证人民生命安全做出的巨大贡献。”
“这句话你背多久了？”
“甭管！人就借着这个点，写写稿子突出一下你爷们我救了孩子的事。”
何九华觉得秦霄贤花花肠子也不少，娱乐圈的规则他也不是完全不懂。可怎么就能让杜心月坑得这么惨呢？
直到俩人坐在兰州市区的拉面馆里，秦霄贤要了一碗不放辣油的牛肉面时何九华的醋意达到了概日凌云的高度。秦霄贤才不愿意看他哥摆脸色，拿小碗挑了一碗面吹凉了喂给洋芋吃。
“乖啊，小心烫。”秦霄贤把面吹凉了喂给孩子。
“秦凯旋，桉桉一岁就能自己把饭喂进嘴里了。”何九华提醒他。
“我们是个小姑娘，惯着点儿怎么了？”
“这又不是不好好吃饭就饿三天的时候了？”
“他更年期到了，甭理他！”
这话是对洋芋说的，洋芋怯生生的看了何九华一眼专心吃面不敢说话。她有点怕这个情绪不稳定，老是跟爸爸唱反调的伯伯。
后背的药效在慢慢减退，弯腰用力的时候刺痛感在明显增加。何九华就知道自己归期已近，如果还处理不好孩子，、那他跟秦霄贤之间少不了一场世纪大战。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天灾人祸，不能再为个孩子伤了交情。何九华觉得自己有责任，好好的再跟秦霄贤谈一次。
不带任何主观情绪的跟他分析一次。
怎么办呢，自己找的傻子自己宠着。
“你想好了，真的要带孩子回北京？”
“我都带来兰州了，难得我还把她送回去！”话是陈述句。
“那我跟你分析一下。”
“别把你那套花钱淘神的话又搬出来，不就是多花点儿钱么看你心疼的。我不要你管，你把桉桉管好就行。以后你管你儿子，我管我闺女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秦凯旋！什么叫我管我儿子！”何九华没想到正题还没说出口，就被秦霄贤牵住了话头。
秦霄贤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桉桉不是谁一个人的儿子是他俩的儿子。他也责任的，不怪师哥生气。
“好好，我错了！我求求你了，不要一天板着脸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答应你，我好好挣钱好好爱你，你不就是吃孩子的醋么！”
“行，我还是挺吃醋的。”
其实秦霄贤会错了意，何九华哪里会和孩子争宠他就是心疼儿子。可他突然不敢再说了，后背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把头埋进碗里不敢看秦霄贤的表情。才从性命之忧的恐惧中逃离，他不想让秦霄贤担心。
回去就好了，回去抱抱儿子睡一觉省得再跟大儿子怄气。
公司给他俩安排了城关区的戴斯酒店，没有考虑他俩的实际关系很客气的定了两间房。下车准备进酒店的时候，秦霄贤居然记得要给女儿买零嘴。小孩子在从来没有出过农村，只是偶尔在电视上看见过这些鲜亮的水果站在一筐草莓面前不挪步子。
“买！”
“行，买！”
三位数单价的草莓，泰国青柚。红得发紫看着就好吃的山东樱桃，按个数卖的进口猕猴桃。末了还添了两罐坚果，增加营养。何九华看着手机上支付的金额，他默默的折算了一下这一兜子需要他扯着嗓子在台上吼几分钟。
当然爱女心切的秦老师不在乎，别说几个水果，吃完面秦霄贤直接带孩子和何九华直奔商场。GUCCI的小裙子一白一红得买俩毕竟得有换洗的，就因为洋芋喜欢裙子上手绣的樱桃。出门右拐，巴宝莉的衬衣外套来两件，兰州温差大别冻着孩子。
看着POS机跳出来的机打小票，想着桉桉身上的全棉时代和英氏童装，还有更对付的优衣库。倒不是心疼这点钱，主意是秦霄贤什么时候在桉桉身上倾注过这些耐心和陪伴。
回到酒店，秦霄贤理所当然的躺在何九华的房间里跟洋芋捉迷藏。洋芋哪里住过这些地方，平时在家睡的都是土炕现在被子又轻又软床又宽又大，自然兴奋得睡不着。
等秦霄贤反应过来要找人，何九华已经在隔壁房间锁门睡着了。后半夜秦霄贤摸到床上来的时候，何九华正模模糊糊的透过窗帘看见了外面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光。
“别闹，我腰疼。”
“你都不想我。”
“我想你做什么，想你气死我。”
“国家都开放三胎了，您二胎都不要。”
“要来做什么？多个孩子多本债，要不是为了你和爸妈我连头胎都不要。以后长大了，跟你似的只会气死人我就恨不得抽我自己。”
“在村里的时候，那孩子跑过来趴在我怀里把东西留给我吃，管我叫爸爸。你是没看见她那个眼神，我一想起来就心疼。”
“我知道。是个好孩子。”
睡袍的带子被大手从后面解开，何九华醒来的那一刻就本能的从前面拽着不肯放松。这些床笫之间秘而不宣的招式和默契，太熟悉。熟悉到哪怕是叹口气都能闭着眼睛幻象出对方下一步的计划。
“别闹，我腰疼。”只有这句话。何九华陈述的事实，秦霄贤听来似娇嗔。
有什么温润冰凉的液体从后面贴上来，秦霄贤用手温融化。一点一点的跟何九华的皮肤和肌理调和，竟然散发了一股自然悠长的甜香。
“我艹！你他妈弄的什么东西！”
“嘿嘿，沐浴液。”
不再纠结睡袍的的具体形态，秦霄贤放弃纠缠专攻当下。于是邀请睡袍全程参与，下摆被推到腰上露出来一截平整似瓷器般光洁的皮肤。
“师哥，你好美啊。”
“滚蛋！”
师哥还在挣扎，妄想逃过此劫。可沐浴露被要被体温融化，激得牛奶香气凭空而起。就在秦霄贤准备坦然进丛林的那一刻，师哥竟然逃脱了。
浴室门被反锁，随即想起一阵水声。
秦霄贤看着自己的伙伴，这谁受得了。
“出来！”他不敢跨进去，师哥在浴室摔跤的场面历历在目，他不敢。
“我不！”何九华有气。
“你撒什么娇！”
浴室关了水声，立刻就凉了下来。何九华坐了一会儿，随即听见了一段开门又关门的响动，好像秦霄贤已经回隔壁睡觉了。他现在有浴室恐惧症，不敢呆得太久于是走出去。
终于重归于宁静，何九华迷迷糊糊的开始进入浅眠。可梦好像很真实，刚刚发生的一切怎么又要演一遍？梦里沐浴液散发的香气，在被窝里挥都挥不去。
算了，澡白洗了。
事后何九华喘着粗气问他：“你八百个心眼子跟我玩呢？刚你躲在哪？”
“哈哈哈，没点心眼子敢跟老狐狸玩儿？我躲大衣柜里呢！”
不放心孩子，秦霄贤吃饱饭腻歪了一会儿就要回隔壁房间睡觉。活像个恬不知耻的渣男，或者是胡作非为的畜生。反正从他的动向来看，都配不上好词。
起床气伴着一腔怨怼，何九华再睡不着起来觅食。离灾难中心一百五十公里的直线距离，但却是另一番天地。咖啡水果牛肉面，这一顿中西合璧。
隔着两张桌子，碰到了熟人，杜心月。
能拿小本子记仇的人，对于这样的极不友好且带危险性的人物，自然是要加粗加边框划重点处理。
其实杜心月是背对何九华的，帽子口罩围巾严严实实的裹得密不示人。可何九华记得，对她手上那只赝品手镯印象深刻。今天另一手上还配了一串两层的蜜蜡手串，看不出优劣。
“她来兰州做什么？”何九华想不通。
话说秦霄贤在兰州的事情，公司为了试水已经渐渐的小范围的出了一些通稿。正是举国的目光都在关注天灾的时候，秦霄贤被困震中还不忘舍身救人，这哪一样都值得大写特写。当然他是为什么去的震中，这些细枝末节不是重点不重要。
“聊聊。”杜心月居然回身走过来敲了何九华桌子，示意他跟上去。
递过来的烟何九华不敢抽，拿在手里也不开口。手机在衣兜里看似不经意间被拿出来，按下录音健又放回去。
“你一定想问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房间的。”杜心月居然带着何九华去到了他们房间楼层的消防通道。说完这句话，她侧身看了一眼秦霄贤房间紧闭的门。
“不重要。我也不感兴趣。”
“何老师，实话说我对你很失望。”
“哦？”
“您怎么就不去给自己要个说法呢？”
“我说了我不感兴趣。”
对面的杜心月长吐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个莫大的决定想了想说：“何老师，要不我们合作吧？”
“合作？”
“对，你和秦霄贤之间注定不被人接受。我劝你倒不如趁着还没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时候，为自己捞一把以待来日。如何？”
“我看上去像很缺钱的样子吗？”
“谁会嫌钱多呢。我手上有证据，只要您动动手指在网上闹一闹。代笔和公共公司我来找，闹得越大对咱们就越有利。到时候五五分，怎么样？”
美人很美，可惜心黑。何九华透过眼前的这双黑瞳，看见一个丑陋的灵魂。
“你来兰州，就是来找我不是找他的对吧。”
“哈哈，聪明。”
“只可惜，我爱人不害人。”
“无所谓，我还有备选方案。只要您有空，我可以一一展示给您看。”
何九华挪开目光，注视着地下。杜心月如此不加掩饰，只怕已经是穷途末路。
“我听传闻说，您的母公司在经济上好像有些纰漏？”何九华选择直指麾下。
“牵一发而动全身，看来您是自身难保了。”大脑飞速运转，无论如何他要想使其放弃秦霄贤。何九华紧张的看了一眼四周，他不敢确定身边的哪个角落里有没有藏着人。秦霄贤还在休息身边还有个孩子，他不能轻举妄动。
“我不知道，高层的事我不清楚。”杜心月很谨慎。
“要不然这样，您跟我说句实话，我就考虑一下跟不跟您合作？”
“真的？”
鱼饿了，看见了饵料快要饥不择食。
“真的。秦霄贤有个女儿，我也在跟他闹脾气。”何九华回头看了一眼秦霄贤房间，好像他晃了眼看见了昨天那条粉丝裙子的衣角。
“我母公司的税务有问题，我也逃不掉。”杜心月想了一下，说出这句话时竟然松了口气。已经是无路可走，看见何九华没有任何行动更是火上浇油。
“爸爸，爸爸。阿姨推了伯伯，你快去救伯伯。”秦霄贤似梦初醒。
“你说什么，谁推了谁！”
“伯伯摔倒了，阿姨推了伯伯。”
来不及穿鞋，秦霄贤光脚顺着洋芋手指的方向跑出门去。
何九华跌坐在台阶下，杜心月已经不见人影，只看见满地的蜜蜡珠子。
“怎么回事？”
“别追了，我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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