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I. Limited Past 第一结局 开启

XVII. Limited Past.

Severus请了一周的假。陪我上课排练公演，陪我逛街喝茶跟Alan见面聊天。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发表点意见，但不得不说的确，这种感觉真的相当的好。

我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到过往的事情。一开始只是像幻灯片一样，一幕一幕偶尔闪现。然后接下来就变成破碎的片段，连接不上的片段。上一秒可能是三岁时候蜷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试图隔离开父亲的怒吼和对母亲的打骂，下一秒可能就转变成在凤凰社的时候骑着扫帚戴着兜帽被食死徒追赶，转身反击看着对方犹如块破布一般掉落消失在夜幕中。再之后就是一段一段犹如回放一般，比如那位老人仿佛就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告诉我Severus是食死徒，告诉我令他恶心，再比如Nagini的嘴一遍一遍在我面前开合，但咬向的永远不是我而是Severus，无论我再怎么跑都像是被无形的屏障弹开一般，只能一遍一遍地看着他一次一次地被Nagini咬向脖颈。

而最近我的噩梦犹如电影慢慢变得完整。我开始从六年级梦起，像是从冥想盆里看到似的，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有时候我感觉甚至我能感受到温度，气味，和对面那人的欢欣或者悲伤。

当发现噩梦开始按时间线走了，我开始抗拒睡眠，我总害怕等梦完一切回忆可能就是我离开的时候。我自私地奢望着不睡觉就可以不做梦，那么就可以延缓这个过程。我每晚都等Severus睡着后再从装睡的状态里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睁着眼睛。我不再使用任何止痛剂，胰腺癌要不了我的命，只能一遍一遍用疼痛告诉我它依旧活跃在我的身体里。我开始能理解Severus，明白为何痛苦能使他保持清醒。因为我也需要身体上的疼痛来保持夜晚的清醒。

长时间不睡觉让我成天提不起精神，还好Severus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并未发现我白天得异常。但Alan却对此十分担忧。当我今天又一次面色苍白地出现在学校里时，他直接在放学后把我截了下来，无视了我各种的反对和理由扯着我去了麻瓜医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Alan的脸色极度的难看，难看到要不是因为他的发色和瞳色我甚至以为我身边的是现在应该在苏格兰的某人。看着他紧抿的嘴我决定先行开口：“癌症无法杀死我的，先生，所以麻瓜医院对我并没有用。所以即使过了三个月我的病情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癌细胞只能活跃在原来的区域，只能维持原来的状态。甚至我们的身体还会自发进行一些小小的修复，只是我的身体有点其他的问题，所以只有一点很细微的好转罢了。而且我也没有好好研究要怎么去治疗。”

“那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在克制怒意了。

我打了个哈欠：“我可以先喝杯茶么？”我试着避开这个话题。可他似乎早就想好我会怎么说一样：“这附近有Costa，足够你喝上几杯伯爵并且好好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只能垂头跟着他走向了那家Costa，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把这事儿搪塞过去。按着上次单单听到Severus名字的反应加上刚才从医院出来的脸色，我真不希望在好不容易不需要遭受某人毒液攻击之后给我重新安排一个全新体验的洗礼。

但是当我看到Alan托着四杯巨大无比的玩意儿并把其中三杯推到我面前并坐了下来后，我真的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只能微弱地抽了抽嘴角。“Well，三杯最大的伯爵茶，够么？”对面的那位眯着眼睛问，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我敢摇头，他会毫不犹豫地给我再买上一打。

我小口嘬着茶，思索着应该如何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丝毫不敢看对面那逼人的灼灼目光。没想到Alan大概因为半晌没有等到我的回答选择了先行开口：“其实我从你给我看小说大纲的那次后就在想，那次你找我，不是为了小说的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说不过只是个幌子，一直都只是个为幌子。之前或许是为了发泄与整理自己的心情，最后一次的目的就更明确了。

“其实我还想过，或许那不是小说？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一怔，声音干涩：“您为什么这么认为？”

“Severus Snape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还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他跟书里描写的一样，瘦高，黑发黑眼。甚至，”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有点犹豫地说：“甚至跟我，还有点像。但不同的是他就像你小说里一样幸存下来了并且结婚了，跟你。所以，请你告诉我，是么？包括最后的那些，都是么？”

我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的回答，也是，我的表现应该也给他足够的信息了。

他垂眸不再看我只是抱着咖啡杯捂着指尖，继而扭头看路边匆匆而过的各色行人，神色不明。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路上的人群很少有像我们这样坐在路边享受下午茶时光的，基本都是裹紧大衣低着头匆忙而过。我突然为自己还有这个闲暇在午后偷闲而感到万分庆幸。

“是反噬么？”突然的言语把我从纷乱的思绪里扯了回来。

“可能用副作用更贴切一些？”我笑笑，试图把话题说得轻松一点。“魔法里倒是挺少有反噬这么一说的，除非是诅咒。诅咒倒是有可能导致反噬，可惜我那个不是诅咒，所以构不成反噬条件，撑死只能算得上是副作用。啊对，还有两种或许可以算得上反噬？一种是自己发出的咒语被对方反攻打回来，另一种就是自己的魔杖坏了把咒语打回自己身上。不过更多的我们管这个叫反弹。” 我尽可能地扯着一个话题试图多说点，真心不想谈论到那个话题。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没有，一点点可能么？”

我颇有点无力地挤出个笑容，“我想是没有的，先生，据我所知…”

不等我说完他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头一次打断我的话：“你想！据你所知！Ha！这位年轻的女士就已经放弃了！放弃继续寻找活下去的办法，宁愿相信自己知道的就是一切办法，开始遗愿清单了吗？那可不可以告诉做了你几个月的老师兼朋友的我，是否有幸为你做点什么？”

我不禁笑了出来，并且在对面越来越难看的表情里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然后解释一般的说道：“抱歉先生，只是您刚才这样子让我想起了Severus，不过他比您损得多，并且绝对不会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只是在想但凡他平时能像您刚刚这么说话，应该都不至于成为Hogwarts里人人避之不及的老蝙蝠。”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请您在我离开后帮帮他么？我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其实我大概能猜得到只是不愿意去想。他幼稚的像个小孩，总是把自己弄得很糟。一边折磨着自己一边陷在过去不愿意出来。如果您愿意，可以帮帮他么，先生？”

我的回答并未让对面的人满意，反而更加激怒了他，他陡然提高了音量：“那是你的工作！Charlotte！那是你该做的！能帮他的人只有你！你明知道他会折磨自己却还忍心就这么放任自己…”他叹了口气，声音弱了下来：“如果真的到那时候，我会。但是我不希望你现在就考虑这个问题，不是一直都说用魔法打败魔法么，总会有办法的。”

我不再反驳他，愿望总是美好的。即使再遥不可及也会给人带来那一刻的满足与对未来的憧憬。我也不介意偶尔幻想一下这样的未来，比如我和Severus垂垂老矣，我看我的书他做他的事，并不需要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他大概会是个坏脾气嘴贱的可爱老头，依旧会说着些口是心非的话但也收起了全身的尖刺。我可能会是个爱笑却寡言的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笑着听Severus别具一格的坏脾气抱怨或是他那些口是心非的别扭关心。想想真是不错。

当发现逃避睡眠并不能阻止回忆片段如电影一般浮现在眼前时，我彻底放弃了。

那天我正在兵荒马乱地和同学们进行假期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刚讨论完这一段的问题后走下舞台进行修改就感觉一阵眩晕袭来。我扶着墙踉跄着躲到角落，本以为只是没吃早饭和缺觉的低血糖，却控制不住身体贴着墙壁滑落，眼前一片黑有如浓稠的墨汁滴入清水般中化开来，像是隔着胶片看似的。再之后残余的墨汁散开来，落在场景里，变成一个个我熟悉的人。那是我经历过的。

我惊恐地挣扎着试图从这里出去，却发现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闻到的不是RADA后**有的混合了各种道具和灰尘的油彩化妆品和灰尘味儿，满鼻腔都是Hogwarts陈腐的木材和羊皮纸的味道。我徒劳抓到的并不是光滑粉刷过的墙面，而是粗糙的石壁，这让我的指尖生疼，如此真实。我颓然蹲在地上，任凭来来往往的师生穿过我的身体，明白又一次陷入到了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