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With My Soul and Poem

EpigraphIV. 那段用灵魂吟诵出的诅咒诗篇.

校长后来陆陆续续又找过我数次。Severus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也可能是什么都不关心。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在我得知了他们的计划后是如何痛哭流涕地跪在那位老人面前乞求他，如何抛下我最引以为傲的尊严恨不能去亲吻他脚下的泥土希冀他能给我一点点微薄的奢望可以收回这样的要求。

“他跟另一个人定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Ms.Linn。你应该懂这代表了什么。”

我如遭雷劈。我当然懂，只要违背誓言，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亡。他怎么能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我不敢去质问他，更不能诘问眼前的人，只能默默攥紧拳头让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溢出，好像这样的疼痛能让心里的痛苦少上一分半点。

“先生，那我求您最后一件事，如果最后真的不得不由他来动手我求您，您能保他平安么？至少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先生。一个能够杀了Albus Dumbledore的人，我不相信，不，Voldemort不会留他到最后共享胜利的果实，我也不想冒险。先生我求您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求求您，I beg you, please.”

我依旧跪伏在地上，无法抬头正视这位老人，他正为了正义计划了自己的死亡，而我却肮脏卑微地蜷缩在这儿，贪婪而又自私地要求他庇佑我那不可告人的暗恋。我这才真正明白老人那时的言语。I appalled myself. 

老人并没有言语。鹰隼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似乎要透过我的皮囊把我的灵魂盯穿一个洞。

“请您，拿走一切我有的，一切我可以给予的。只要是我还有价值的。我什么都可以，包括我的命，我的灵魂。我求您。”我知道在前一刻我已经比地上混着血腥味儿的泥土还令人作呕，所以根本无所谓现在更把自己低到尘埃里。我也并不在意他想要什么，只要他能答应我，只要他能够做到，只要我的教授能够活下来，所有的都无关紧要。

“你们两个某些方面还真是相像。”老人叹了口气，“来校长办公室，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那天晚上等我回到公共休息室，不出意外地看到我的书包和课本又散落在壁炉里。我漠然走过去捡起来收拾好，给它们施了个清理一新，毫不理会身边嘲讽的窃语傲慢的神情鄙夷的目光。这套动作完全是机械化执行的，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合衣躺在床上了，脸上的眼泪早已干涸，干巴巴地绷在脸上，勒得脸皮生疼。我一点点张开已经僵硬的拳头，上面的弯月形的血洞犹如裂开的嘴，似乎在嘲笑着我什么。前面在校长办公室的一幕幕不禁重新想起。

“谁都没办法预知Voldemort最终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杀人，诅咒，自裁，毒，魔法生物，比如蛇。”老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合十撑着下巴，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纳吉尼。”我喃喃道，想到了那条他寸步不离的蛇。

“如果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杀害Severus，那就没有办法去保护他，除非用赤胆忠心咒让Voldemort找不到他。但Ms. Linn，你知道这不可能，无论是战争局面不允许他藏起来，还是Severus，他也不可能选择这么做。”

的确。我的教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宁愿站着战死，怎么可能躲着苟活。

“先生，”我声音颤抖，“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求您告诉我。”

老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挥了挥魔杖，在我面前出现了本全黑的书。书并不大，只有巴掌大小，满是灰尘。

“这本书里有你要的东西。Ms. Linn，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去做。还有，”老人挥手召唤过来凤凰，“福克斯，我会给你们之间下一道契约，以防万一吧。虽然我也不清楚当我不在以后福克斯是否还会听从你的召唤。”老人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狠狠地捏了捏眉心，满脸的疲态。一挥手，一个小而精致的水晶瓶出现在那本书的上面。“福克斯的眼泪。希望你用不上。现在回去吧。”

Slytherin的宿舍总是分外安静，可能因为是在湖底，窗外只有巨乌贼在舒长着肢体。对于我这么个不招人待见的异类，也并没有什么人愿意跟我成为舍友当然我也乐得清闲。特别对于现在，我更是庆幸不会有任何人来干扰我。

我从怀里掏出那本满是灰尘的书，通体漆黑，罕见的没有书名。摆好羊皮纸和羽毛笔，拉开抽屉掏出一瓶缓和剂，拧开，慢慢喝了一口，关上，听着里面的空瓶叮铃桄榔的碰撞，计算着下一次熬药的时间，闭了闭眼，打开了面前的书。

灵魂，伤害，转移，死亡，禁忌。

保护，铠甲，传送，稳定，寿命。

如若失败，二者皆亡。

薄薄的几页纸上充斥着这几个字眼，不住地翻滚着形成巨大的漩涡，仿佛要把人吞噬。我如饥似渴地探求着一切可能，一口一口灌着缓和剂，试图平复着躁动的魔力不安的情绪还有脑袋里叫嚣疯长的某种情绪，某种不可抑制的情绪。我掏出魔杖颤抖着给房间和门锁下了好几道禁制，防止自己控制不住而径直冲进院长办公室去拥抱我的教授甚至拥抱着他哭泣。我需要保持极度的理智与自持。

大概是缓和剂的副作用和魔力的暴动互相撕扯让我的头越来越疼，我站起来试图去洗把脸清醒下，突如其来的眩晕让我不得不扶住桌子，但这动作仿佛牵扯了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部，连带出整个腹部针刺般的疼痛。我只能蜷缩起来，暴躁地用肘部顶着疼痛的部位，试图把不适压下去，嘴里满是血腥味儿，眼前发黑。恍惚间我感觉自己被抬到什么上面，耳边满是嘈杂喧闹和像是小推车的轮子轱辘轱辘的声音，一会儿又仿佛被抱在什么人怀里，那人胸膛宽厚，有股杜松鼠尾草雪松混合的清冽味道。我贪恋这个味道。是我的教授么？我刚试图睁眼就似乎又听到耳边一片嘈杂，一片一片的白光晃得我眼晕，心下不禁烦躁。身边似乎有人试图叫我，而且叫的还是“Charlotte”，我并不记得我有任何关系亲近到直呼我名字的人。这也是缓和剂的副作用么？蹙眉闭眼不再理会。轱辘声好像停了，好像有什么人七手八脚地把我放到了哪里，衣服好像被掀开来，又好像有人七手八脚往上接着什么。麻瓜的东西吗？我想抬手告诉他们滚开，但发现自己一丝一毫力气都使不出来，我颓然，任凭他们处置，静静地听着耳边的滴滴声。我闭着眼听着耳边的滴滴声慢慢淡去，慢慢转变成火烧木柴的噼啪声和某种让人安心的咕嘟声，感觉嘴巴被人撬开，然后随着苦涩的液体灌入，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熨贴抚慰着。我又重新回到那片杜松和鼠尾草的包围中了。

“我想你大概需要给我个解释，这位小姐。”蛇王罕见的没有披着他的袍子，面色苍白，头发比起平日更显凌乱。他此刻正站在桌子后面盯着坩埚，右手有条不紊一圈一圈搅拌着，大概是听到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那堆瓶子：“解释。”

那是我抽屉里所有缓和剂的瓶子。

“解释，我的小姐。”他的声音比平时轻柔，上唇卷起一个弧度露出笑容，我知道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兆。

“缓和剂？Huh？成色不错啊？哈！这么大量的缓和剂看来这位小姐对于它的储存以及熬制效率都有了很好的改良啊我假设？真不愧是我的‘得意门生’！哼！这就是‘优等生'！啧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这位‘优等生'居然对缓和剂上瘾？哦想想看，当他们知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还是你想滚回你那烂泥一样的麻瓜家里去？那我真是难以掩饰我的期待！我是否应该庆幸你那厚厚的脑壳没有完全被缓和剂腐蚀掉，还知道在服药过量后爬过来敲我的门？你有没有想过被别人看到会是什么结果？像只弗洛伯毛虫一样在地上翻滚huh？这位小姐？你成功为自己赢得了一学期的禁闭和十篇十五英寸的论文。现在，把这个喝了。”

我接过这个周身怒气的男人手上的水晶瓶，没有丝毫犹豫地喝下去，先前在寝室脑袋里就开始疯长的情绪并没有因为缓和剂而抑制住，反而叫嚣着更加喷涌而出，“教授，先生，我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只是对您上瘾，缓和剂能帮我抑制情绪保持理智罢了。但似乎今晚失效了，所以我过激了。”

我看到男人抓着水晶瓶的手猛得紧了一下，他没有回过身来，而是快步走回桌子重新顶着坩埚侧身对着我。不知为何他的这幅样子让我想起受惊的猫头鹰。他死死地盯着坩埚，良久才开口，不再是之前狂怒的语气，却仿佛身上背了百十斤重的枷锁疲惫却隐忍：

“上瘾总是件坏事。不值得。”

我刚想反驳，却觉得眼皮肿得抬不起来，想想Severus大概是给我喝了无梦酣睡水之类的便昏睡过去了。

“Charlotte？Charlotte？”我听到有人叫我。声音如天鹅绒般摩挲着我的鼓膜，是Severus么？我努力睁开眼睛，期盼看到一张犹如声音般急切又担忧的脸。“Mr. Rickman？”我似乎看到了一张酷似Severus的脸，但却有着琥珀色的瞳仁和深金色的头发。是了我想起来了，我今天的确跟他约定一起聊聊剧本改编的内容。但是跟Severus吵了一架再出门后我似乎就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里去了。呵，缺失了一片灵魂还真是麻烦。

“Thanks Godness，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还好么？”

我由着他呼叫来医生，看着他担忧的眼神，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另外一个人影。七年频繁进出医疗翼让我分外讨厌医院，但可能是因为他跟Severus那基本无法分辨的声线，可能是他俩相似的脸，可能是他脸上的温柔但却充满了不可抗拒，我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或者说，我们互相妥协了，我留在医院再观察一晚，如果没事明天就可以去上课。

真好，明天开始便是新的生活。明天他也正式成为我的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