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I. Pas DE Deux

“欢欣剂喝完了？”我不知为何被双脚带动着走到万事通小姐的身边坐了下来，而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时候过来因此显得有点慌乱，正打算用双手去抹脸上的泪痕。“今天要是万圣节我绝对不会阻止你。”我嫌弃地递过去一条手帕，看她轻声道谢后小心翼翼地擦拭脸颊生怕弄花妆容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把今晚给自己准备的福灵剂掏出来，敛下眼神递了过去，“圣诞礼物。”

半天没有动静让我不禁挑了挑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半张着嘴盯着我手里那个小水晶瓶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过是瓶福灵剂而已，”我淡淡地开口道，“而且也不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只不过我用不上了嫌放在兜里碍事罢了。所以现在请你收起那副愚蠢的表情，免得一会儿你的小伙伴们看到了还以为我打算给你下毒。”

“可是…可是这太贵重了…我的意思是，我在书里读到过，这种药剂熬制起来特别复杂，可以说是工序最复杂的药剂之一了，您为什么会送给我…我是说，我怎么能接受——”

“再复杂也不过是服药剂而已还能难到哪里去？不过是多费点时间罢了。”我轻笑了笑，见到Severus一脸阴沉地走进礼堂便站了起来，垂眸看向依旧处在震惊之中的万事通小姐，“或许是我认为你会比我更需要？你或者你的小伙伴。好好使用。”把那瓶金色的药剂留在长椅上我没有再看她直接转身离开，更没有去细究为何会做出这种举动。或许是因为她之前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是我从未有过的而我想替她留住这种光芒；也许是她孤单抽泣的背影一瞬间让我想起了什么戳痛了我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大概只是因为她平日里的勤奋与好学让我的确有那么一点喜欢她；或者，只是我终于想明白了，不想靠福灵剂来让我拥有一个所谓“完美无憾”的虚妄舞会，让它帮我构造一段美好的记忆，我或许，更应该自己试试，或者让事实来打破一直以来的妄想。

“Severus。”这段本就不长的距离终归有走完的时候，我站在他身边轻轻地叫了声，一米八六的个子让我不得不仰起头看他。或许是因为前面那几杯杜松子酒的原因让我无视了他的冷漠，也鼓起了这些年来最大的勇气，但我依旧只敢嗫嚅出声：“能一起跳一支舞么？”

他显然是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半天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疯了吗，Charlotte？”他凑近我闻了闻，直接把我扯到远离人群的角落里，眉心中间的刻痕因为挤压显得更加明显，“你喝酒了？你的眼睛是摆设吗？看不到Moody和Karkaroff都在这里？你觉得Moody之前的那些行为只是例行公事？还是你自认为高明可以躲过他那只眼睛？你那筛子一样的脑子再加上酒精究竟会漏出去多少东西——”

“他们都不在这里，Severus。”我垂下眼听他仿佛被我噎住了没了动静才低声说道：“可以吗，Severus，就像五年级那次一样，就一支舞？或者，一段？”我的鼻腔里仿佛被灌进了辛辣刺激的液体让我酸胀难忍，那一瞬间连声音都有些许变调。我复又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黑眼珠子，那里不再像平日犹如黑湖水面一样平静没有波澜，反而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好似有悲伤和犹豫，有痛苦和不安，但更多的则是纠结与无奈。

我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自己原先决定带瓶福灵剂出来才是正确的选择么？大概喝下去连福灵剂也会告诉我这一切只是我的奢望，我早该明白的。“没什么，Severus，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鼻腔里的那股液体终于顺着淌进了胸腔，烧灼着我的整个心脏让它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我依旧维持着微笑，但有些液体似乎打算从眼眶里出来，这让我根本不敢抬头，只能低垂着视线盯着不安挪动的脚尖，“我先回去了，抱歉今年没给你准备圣诞礼物——”

“你知道我从来不需要那些。”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是我努力想要在他生命里留下点印记，只是我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罢了。我拢了拢斗篷刚转过身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他的力气极大，大到把我的斗篷都扯开了一些，“等等。”他见我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松开手叹了口气，“你难道打算披着斗篷跳舞吗？”

我僵硬地回过身来，半天才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全部的思考能力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击得七零八落。解下斗篷没有在意他愣怔的表情我冲他笑了起来，我想我现在的模样绝对傻得出奇，但他却难得没有讽刺我，只是默默地把手递过来，等到我握上去后便将我扯到被圣诞树遮挡住的角落里。

乐队正在演奏的是巴赫的某首Sarabande。

谁也不知道为何圣诞节他们会选择这么庄重肃穆的舞曲，或许是由于它的宗教意义？这大概也是今晚最安静的曲子了，但对于我们两个并不擅长跳舞的人来说也无疑是件好事。我不知道该夸奖乐手们还是该诅咒他们，几乎所有的Sarabande都有着怀念与纪念的意味，它们冷漠中透露出丝丝缠绵，苍凉中潜藏着无尽秘密，刚烈中蕴含着一份温婉柔美与不可言明的深情。就像我一般，虽因为隐秘的情愫而满怀伤感，但依旧会在想起某些零散的回忆对此甘之如饴。

我们俩都不习惯肢体触碰，所以一开始的动作尤其僵硬，甚至可以用手忙脚乱来形容，最终不知是谁先轻笑出声才慢慢缓和了这种僵硬与不适。雪松、杜松、灰麝香、鼠尾草。随着动作的幅度飘散开来，夹杂在Sarabande煽情温吞的舞步之中。我们躲在角落里在圣诞树的遮挡下在成年后第一次离彼此这么近，近到他的鼻息能打到我的额头，近到我能在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笑容，近到那些独属于他的气息环绕在我身边让我无处可逃。但这曲子又宛如Severus一般克制，即使靠得再近，也仅仅限于双手的触碰不会更进一步，但我现在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想要伸手抚平他眉间的刻痕，想要环绕双臂拥抱他，想要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让一切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