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CV. Fall

学期末那次单方面的争吵显然只是我单方面的发泄情绪，从第二天开始我依然着手整理老头子交代的资料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我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跟Severus说那件事情的，他从暑假开始变得比之前更加阴郁沉默，整座房子除了坩埚的咕嘟羽毛笔与羊皮纸的摩擦声以外基本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我们似乎连日常的交流也能省就省，我不再会大声叫他吃饭睡觉抱怨他从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而只会走过去敲敲他的房门接着默默走开。我们几乎不再一起用餐，只会在下次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已经清洗干净收拾好的碗碟和厨具。

老头子只在七月快结束的时候给我们来了一封信告诉我们下学年Hogwarts将作为三强争霸赛的主办学校，让我们务必多加小心。他应该刚参加完国际巫师联合大会回来，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还接下这种破差事干什么，但我也只是在看完后将信递给Severus，看他面无表情快速读完便直接将信连同信封一起扔进了燃烧的壁炉之中。

整个暑假我没有如前两年一样每日在麻瓜界闲逛，我更多待在蜘蛛尾巷阴暗逼仄的房子里每日重复着熬药看书睡觉这三件事情，偶尔出去最多也就是在科克沃斯慢吞吞地走过那些早已不熟悉的小巷子，试图找寻过去的回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容易伤感，只是看到幼时的秋千都能让我眼眶发胀。我就那么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坐了上去，嘎吱作响的声音似乎正宣告它年岁已久且摇摇欲坠，我施了个加固咒试图自己让它荡起来，但它只是微微晃动落下些许尘土铁锈发出更难听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动静。我自嘲地笑了笑忍不住想起以前好像也是这样，在那俩人走后才会悄悄从树洞里钻出来坐上秋千用脚尖费力地点着地面让它轻轻晃动，闭上眼睛假装背后也站着一个人不出声地笑着。

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发现所有印象里所熟知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远去，那棵大树似乎也终于开始承受不住寄生的藤蔓和被掏空的躯干正在慢慢枯萎，在这夏季一片绿意盎然里只有它的叶片枯黄犹如秋末，仅存的绿色全部来自于缠绕在它身上的藤蔓和苔藓。那片原来会开着嚏根草的小坡也被夷平，发出巨响的铁质大爪正不知疲倦地在上面挖出大大小小的坑。河堤被围起来了，因为政府终于要开始治理这里的污染问题，大概等这学年后回来，科克沃斯便再也不会是我记忆里的模样。

因为即将举办三强争霸赛的原因我们比往年更早回到Hogwarts，给城堡做各种检查，加固学校的防御措施，还要把某些学生搞出来的恶作剧产品赶在学年开始之前清理干净。所以当魁地奇世界杯上发生的事情传来时我和Severus正在加固学校的防御罩。我说不清楚这件事给我的感觉如何带来的冲击有多大，等老头子说完我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继而转头看向Severus，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左边胳膊在一瞬间微微往后缩了下。

“三强争霸赛还要按期举行吗，校长？”他轻声问道，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在发生这些事以后？”

老头子点了点头，扶着额头显得格外疲惫。“我知道了。”Severus的声音极轻，他转身出去，甚至没有分给我一个眼神。

我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看他一如往常迈着飞快的步伐离我越来越远，大概是由于整整两个月时间没有交流，我仿佛忘记了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话，我其实想问问他还好吗，问问他那个老头子是否又交给他什么任务，问问他有什么打算，问问他我是否能做些什么。但我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来，我们之间互相隐瞒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过很快因为学年的开始我们也就摆脱了这种尴尬的处境，因为三强争霸赛各种赛程及活动安排的原因，这学期的课程也相对比较紧张，其他两所学校要等到十月下旬才会前来，所以几乎每位老师都在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恨不得把这学期的内容全都塞进学生们的脑子里。老头子把Moody叫来担任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但他似乎更多的兴趣在Severus身上而不是教学本身，从开学晚宴开始他冰冷的眼神就跟着Severus移动，偶尔停留在我身上。那种赤裸裸的怀疑与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我很不舒服。我说不清为何有这种感觉，那个眼神总让我想起动物看到猎物一般的神情，更像蛇类冰冷潮湿地沿着他的眼神在你身上盘桓一周后才磨擦着鳞片离开。

而第二天当Moody便拽着Malfoy那个臭小子的胳膊将他扯到了Severus的办公室后这个想法便得到了证实。那时候Malfoy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但Moody依旧坐在我平常的座位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用那只正常的眼睛逐一扫过Severus与我，最后又停在Severus身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如果我是你，Snape，我绝对会在这段时间里夹紧尾巴做人，”他的脸因为肌肉牵拉着伤疤的原因看起来更加可怖，“或者和你的小助理打包好行李找个地方躲起来。别以为我和Dumbledore一样老糊涂会被你们花言巧语骗过去，你们干过的那些龌龊事我一笔一笔记着呢。”

我第一次看到Severus这样的表情，他低垂着眼眸全程没有与Moody有任何眼神交流，仿佛在逃避他的注视一般。我没有在凤凰设里碰到过Moody但也听说了不少他的事情，他对黑巫师深恶痛绝，热衷于抓捕食死徒，阿兹卡班几乎半数以上的牢房都是靠他塞满的，我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知我也是其中一员，毕竟我的身份并不像Severus那么公开，即使在食死徒里也仅仅只有一部份的人知晓我的存在。我突然感觉有点浑身发冷，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慢慢从心底升腾而起。我强压住这种恐惧开启大脑封闭术才把自己从那窒息般的恐惧深渊里拉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