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婚姻该是两情相悦的产物,而不是一场冷冰冰的利益交换。所以当父亲告诉我,为了家族,我需要嫁给水清璃时,我心里是抗拒的,甚至是委屈的。
水清璃。这个名字,我很小就听过。水王两家是世交,我们本该是青梅竹马,但事实上,我们的人生轨迹更像是两条偶尔交汇却又迅速分开的平行线。
比起他,反而是他好友颜爵的弟弟——颜清,和我更熟络些。颜清性子跳脱,像一团热烈的火,总会带来许多趣事。而从颜清偶尔的抱怨,或者思思、高泰明他们从各种商业场合听来的传闻里,我拼凑出的水清璃形象,是年轻有为,是手段果决,是心思深沉,是水家那位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年轻掌权者。
他像一座被冰雪覆盖的远山,风光霁月,却也寒气逼人。偶尔在两家聚会或是商业晚宴上见到他,他总是人群的焦点,却又疏离于人群之外。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我会偷偷观察他,心想,这样的人,心里除了家族和生意,还能装得下什么呢?和他绑在一起过一辈子,该是多么无趣又冰冷的事情。
我承认,他长得极其好看。作为颜控,我无法忽视这一点。但美貌并不能抵消我对这种被安排的人生的抵触。
所以,婚礼上,我像个提线木偶。银杏树下,我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对未来的茫然和一丝不甘。我做好了相敬如“冰”的准备。
可事情的发展,似乎偏离了我的预期。
他记得我对海鲜过敏,记得我喜欢的画家,记得我向往的艺术圣地。他为我安排的工作室支持,他提出的蜜月行程,每一个点都精准地踩在我的喜好上。这不像是一个对妻子漠不关心的丈夫会做的事。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他出于责任和教养的周到。但慢慢的,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他的目光,总会落在我身上。不是审视,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专注。在我父母家,他那些看似“演戏”的体贴,自然得不像演技。他会因为我的一句“颜清哥哥”而周身气压骤降,会因为我额角小小的磕碰而心急心疼,会因为我盯着他的喉结出神而耳根泛红……
还有那个在试衣间里,强势又炽烈的吻。以及后来,他借着酒意,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大男孩,抱着我不放,一遍遍索要“爱”的承诺。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原来,那些我以为是“偶遇”的场合,或许并非偶然。那些他精准无比的“投其所好”,背后是长达数年的默默关注。那些压抑的醋意,那些笨拙的靠近,那些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炙热眼神……都不是我的错觉。
他不是不在意,他是太在意了。在意到小心翼翼,在意到步步为营,甚至可能……用了一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才将我带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投入我的心湖。有震惊,有恍然,甚至有一丝被算计的气恼,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悸动。
我回想起更早的以前。在一些被我忽略的角落,似乎总有他的身影。慈善晚会的角落,他或许就在那里,看到了我弹错音符的窘迫。某次画展的出口,我回头时,似乎也曾对上过一双迅速移开的、深邃的眼眸。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旁观他,却不知道,他的目光,早已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无声地追随着我,看了那么多年。
颜清说他果决狠辣,高泰明说他难以揣度。可我所认识的水清璃,会因为我一句“风光霁月”而暗自欢喜,会因为我与艺术大师多聊几句而吃闷醋,会在得到我的回应后,像个孩子般雀跃,也会在清晨醒来,第一时间关心我是否不适,笨拙又温柔地帮我揉按酸软的腰。
他把他所有的冷硬和算计都留给了外界,却把内心深处仅存的、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温柔,毫无保留地给了我。
这场始于联姻的婚途,我曾以为会是牢笼。可现在,这个“牢笼”的编织者,正用他所有的耐心和爱意,一点点将它变成了一个温暖的、只属于我们两人的世界。
我不喜欢联姻,但我好像……无法不爱上这个名叫水清璃的男人。
爱他隐藏在清冷下的温柔,爱他为我打破的所有原则,爱他看似强势实则卑微的占有欲。
现在,当他清晨醒来,习惯性地将我揽入怀中,下巴轻蹭我的发顶时,我会自然地依偎过去,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觉得这片由他编织的天地,似乎……也并不坏。
至少,这里有他。而我的心,早已在他不动声色的步步引动下,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