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州的夜,带着几分湿润的凉意。
百年前,大唐初立,段轨这个名字曾是西北一方的霸主,凭借寒州六姓豪族的支持,他曾一度割据称王。
然而,终究敌不过李世民的铁骑。
那场大战中,他失了右臂,却仍以左手持刀杀敌,斩将如麻,最终在熊熊烈火中结束了生命的篇章。
这一段尘封的历史,如今又被悄然翻动。
太阴会,便是由段轨的后人纠集而起。
他们敬月光为尊,与大唐崇日的信仰对立,以所谓的“妖言”蛊惑人心,与朝廷分庭抗礼。
天后时期,狄仁杰上书弹劾,一举将其连根拔起。
然而,千重渡的这伙人,竟是太阴会的贼人,这让子珩的怒火无处可藏。
千重渡的事态未平,尚需彻底收尾。
子珩决定亲自审问那些余孽,于是与卢凌风等人分道扬镳。
寒州天宝楼内,丝竹之声轻扬,舞姬们翩然旋转,裙摆摇曳。
一众食客围坐其间,酒香混杂着笑语,气氛喧嚣却不失热闹。
“有何结果?”卢凌风的声音低沉但不急促,目光牢牢锁住刚刚汇合的子珩。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迫切,却并未失去冷静。
子珩正欲开口,耳畔却传来隔壁桌模糊不清的话语。
“寒州仓调兵。”这敏感的词句刺入耳中,令两人同时侧目。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官府巡查的吆喝声打破了天宝楼的平静。
“官府巡查!”马参军身披戎装,腰悬长刀,带着几个小吏大步闯入。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每到一处便拦下壮硕的男子,伸手扒开衣襟,露出肩膀检查。
此等粗鲁的行为引得众人侧目,却无人敢反抗。
当马参军的目光扫向卢凌风时,脚步一顿——他曾在寒州慧岸寺见过这个人。
毫不犹豫地,他直奔而来。
马参军伸手便要抓向卢凌风的肩膀,却被对方反手扣住手腕。
那一瞬间,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泛起涟漪。
卢凌风的力道极大,令马参军挣脱不得,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
“松开,别惹事。”子珩眉眼微抬,声音淡然如水,像是对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发出指示。
卢凌风闻言,冷哼一声,随即松开了手。
马参军踉跄退后一步,立刻挥手示意手下拔刀围上来。
“官府搜身,你竟如此猖狂!”马参军厉声喝道,“莫非尔是太阴会之人!”
话音刚落,重明猛地拍案而起,怒目圆睁:“这寒州,如此巡查方式,岂不是把百姓当贼看待?真不怕寒州民心尽失么!”
“少说废话,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马参军根本不理会重明的激愤,径直伸手夺过桌上那个不起眼的包裹,准备拆开查看。
谁料,下一刻,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包裹中,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两只金鱼袋,其中隐约可见半块鱼符。
看到这两样东西,马参军的脸色骤变,额角青筋暴跳,当即单膝跪地:“马蒙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请大人赎罪!”
周围的食客与小吏见状,也纷纷跪倒行礼。
整个大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你可知自己刚才冲撞的,乃是我大唐璟王殿下!”卢凌风的声音犹如冰刃,将空气切割成薄片。
马参军浑身一颤,低头磕头:“臣知罪……”
传闻已久,大唐璟王虽权力滔天,却独爱游历天下。他受太上皇亲封为巡察使,肩负监察百官之重任,于山川湖海间行其权责,亦在世间留下无数神秘踪迹。
重明冷笑一声:“你知罪?呵,天子和大长公主尚且不会用这种态度对殿下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子珩轻轻抬手,制止了两人的继续发难,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好了,都起来吧。”他转向卢凌风,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哥哥何须如此疾言厉色?马参军也是例行公事罢了,你我不过是路过寒州。”
卢凌风无奈摇头:“珩儿,你就是太好脾气了。”
子珩端起茶盏,指尖轻触杯沿,语气平淡无波:“马参军,本王并非斤斤计较之人。若有疑问,自会去见刺史。你继续巡察便是,不必通知刺史来见本王。”
“臣明白。”马参军虽表面上恭敬应答,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在他心中,子珩的到来,必与太阴会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