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
子珩轻蔑地嗤笑出声,语气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哥哥你打小就在天子跟前长大,可从来没见识过皇位争夺的残酷。你太耿直了,当初红茶一案后,要不是苏无名一次次相助,你早就没命了。醒醒吧,现在的天子,怎么可能容得下咱们这些大长公主的至亲骨肉!”
“……”卢凌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子珩伸手搭在卢凌风肩头,声音陡然严肃:“哥哥,你心里比谁都明白。要是母亲输了,天子绝不会留她活路。你的愚忠,会害死母亲,害死我,连带着现在跟你在一起的每个人都得死。只有母亲坐上了龙椅,咱们才有一条活路。”他直视着卢凌风的双眼,“平时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听我的。”
说罢,子珩后退几步,长叹一声:“哥哥,有些话母亲不能说,可你得明白。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过去了。”
目送子珩的身影朝官船方向走去,没多远,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殿下,其实您犯不着跟卢县尉说这么多。”说话的是子珩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伯福,“要是大长公主登基,您和卢县尉作为大长公主仅有的两个孩子,这皇位嘛……”
“闭嘴。”子珩猛地转身瞪着伯福,“母亲和哥哥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不管将来母亲把皇位传给谁,我和哥哥都不会反目成仇。”
苏无名等人拿着行李,目光缓缓扫过空荡荡的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卢凌风身上。
他独自站在那里,神情恍惚,似乎陷入某种深沉的思绪。
“卢凌风,子珩呢?”喜君踮起脚尖,东张西望,嘴里说着,“奇了怪了,这人怎么像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儿都瞅不见。”
卢凌风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番对话中,耳畔仿佛仍有余音缭绕。
他抬起眼眸,看了苏无名一眼,眼神里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即迈开步子,朝官船的方向走去,脚步稳重却透着些许迟疑。
苏无名瞧出了些端倪,心里暗自揣测——八成是子珩把话挑明了,卢凌风这会儿怕是还没缓过劲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算了,让卢凌风自己静静吧。”说罢,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喜君和樱桃对视一眼,默契地抿了抿嘴,默默跟在后面,谁也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行人来到河边,远远就看见子珩孤身一人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船上忙碌的人群。搬运货物的声音此起彼伏,“嘿呦”“小心点儿”的吆喝声接连不断,与岸边的静谧形成了鲜明对比。
卢凌风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放得很轻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他低声唤道:“珩儿……”
“在你没想明白前,请卢县尉称殿下。”子珩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坚定,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你说得对。”卢凌风向前跨了一步,直勾勾地望着子珩,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我都懂,可还是忍不住骗自己。我想靠自己的本事,护着你,护着母亲,护着我的家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子珩听到这话,唇角这才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春日里悄然融化的冰雪。
“哥哥,什么都不用做,”他说道,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只需要在母后需要的时候,成为她的刀,替她冲锋陷阵就够了。你在范阳卢家长大,不懂宫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我会挡在你身前,不会让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沾染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