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储

甄玉娆“眉姐姐，我实在下不了手。”

玉娆和眉庄灯下对弈，借着棋局，说些隐秘之事。

眉庄秀眉微蹙，手上却未犹豫，稳当地落下一子，

沈眉庄“可这该你下的棋，旁人也替不了你。况且，棋局已经到了这局面了，也没有悔棋的余地了。”

甄玉娆“眉姐姐，若是你，你会如何？”

玉娆问。

眉庄却似乎没有听到这问题，只说，

沈眉庄“听说宁嫔最近常受召见，侍奉皇上愈发贴心，近年来每日皆侍奉丹药，皇上很是受用。”

但玉娆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甄玉娆“若玉娆当真行了这一着棋，姐姐可会伤心？”

眉庄吃了一块蟹粉酥，自华妃去后，这曾经不入眼的点心似乎也越来越合口味了，

沈眉庄“你也知他凉薄，我早已不在意了。”

甄玉娆“那我便放心了。”

玉娆一笑，也拈起一块点心。

晚间，咸福宫内。

敬贵妃“妹妹，上次你去养心殿时，皇上可有疑心？”

敬贵妃见猗妃来了，寒暄一阵后问她。

甄玉娆“贵妃姐姐且安心吧，皇上一心为先皇后的枉死而伤心愤怒，大约不会疑心到咱们头上的。”

猗妃顿了顿，说，

甄玉娆“再说了，即使皇上猜到咱们设局，咱们也不过是将她做下的事摊开来，并没陷害她，又有什么错处呢？”

敬贵妃敬贵妃抚了抚心口，说：“那便好。上回看见静和追着胧月，灵犀在一旁说什么，姐姐追着姐姐，你又突然开口说起鹂妃生前的最后一句话……虽然这次赌赢了，但想来还是太过凑巧了，这心啊，总有些悬着。”

甄玉娆“我起初也没想到她那句话是这样的意思，不过，还是端贵妃姐姐猜测出皇后的手段，咱们不过是赌一赌，若是猜错了，皇后也捞不着什么好处的。”

敬贵妃“是啊，景仁宫的事情一出，我就把巧儿送出宫去了，免得再生事端。”

巧儿是敬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从潜邸时起便跟着她了，但长相普通，不太起眼。这一回，是敬贵妃让她日日去景仁宫的下人那里挑唆，拿些零碎的事扰了剪秋，再假意提醒她，猗妃和惠妃会想法子针对皇后。剪秋对皇后向来忠心，敬贵妃这边偷偷给了她药粉，她便用了。

敬贵妃“只是，那娴福晋倒是无辜……”

敬贵妃心软，一时有些不忍。

甄玉娆“那也是意外罢了，咱们是无心的，也许她命数不好，福寿不永。姐姐，多思无益啊。”

猗妃宽慰她说。

敬贵妃“也罢，总也算扳倒了皇后，便不提了。”

敬贵妃想到猗妃为了复仇，竟愿意以自己的一对双生子涉险，虽说若没有娴福晋，她应当也会想法子让那毒提前被发现，但若是有个万一，孩子们便……当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猗妃看着她的神色，猜着了几分：

甄玉娆“姐姐，我自然不想害自己的孩子的。只是，这宫里，有时候必须以身犯险，才能置人于死地，若不愿意搏一搏，便会节节败退。”

敬贵妃敬贵妃说：“我明白，自有了胧月，我在这宫里的日子，才好过了些。我既知道她的额娘是被谁所害的，自然应当尽一份力，免得将来她长大了，我无法告诉她事情的缘由。”

敬贵妃“姐姐明白便好。往后也许还有许多事，但玉娆自有打算，必不会再让姐姐和胧月涉险。”

猗妃莞尔一笑，笑意却不深。

敬贵妃“既如此，往后我便只顾着胧月，旁的事，一概不听不问。”

敬贵妃也猜到几分，但兹事体大，不敢高声语。

猗妃近日常在御前走动，因见着皇上神色郁郁，便小心地问道：

甄玉娆“皇上这是怎么了，这几日似乎不大高兴？”

皇上皇上皱着眉说：“最近朝中总有人提起议储之事，朕总听他们叨叨，听得烦了。”

甄玉娆猗妃附和道：“皇上春秋鼎盛，何来议储之说？说出这等话的人，便是不怀好意。”

皇上“是啊，只是朕登基时便已经四十了，如今更是常觉身子疲惫，大不如前了。那些折子上写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玉儿，你说，朕的这些个儿子们，谁堪当大任？”

猗妃退后半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才说：

甄玉娆“皇上，臣妾虽常来御书房走动，但身为您的妃子，于此等大事上实在不敢妄言。”

皇上缓和了语气，

皇上“你素来是个有分寸的，朕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必那么紧张。”

甄玉娆猗妃这才敢说：“臣妾已为人母，自然是偏心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六阿哥还小，臣妾觉得他资质也平常，倒宁愿他将来只做个闲散亲王，能对江山社稷稍有襄助，便算是极好的了。”

皇上“你倒实诚，也不为咱们的孩子争一争。若换了别人，早不知使出什么手段来了。”

皇上点点头，赞她懂事。

甄玉娆“臣妾自知这些年来得皇上宠爱，荣宠已极，再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况且，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若一味夸赞弘曕，将来误了国事可怎么好？不过，臣妾倒是觉得，四阿哥是个勤勉好学的，皇上若空了，可多召他来学着协理政务，也可为您分忧。”

猗妃语毕，静待皇上的反应。

皇上沉默了一阵，说：

皇上“可朕觉得，到底还是咱们的孩子好些。”

甄玉娆猗妃一笑，说：“臣妾明白，只是弘曕还小，且等他长大，皇上再看看吧。”

皇上“也罢，这也不是什么急事。走，咱们一同去瞧瞧弘历，看他近来有没有好好温书。”

皇上起身，欲往外走。

甄玉娆“是。”

猗妃跟在他身后，给他披了件衣裳。皇上回头朝她笑笑，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