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滇莽山本是一处生机盎然的地方，下界三四月份正是滇莽山上草木生长最旺盛的时候，下界人都说，三四月进了滇莽山，那便是一片苍茫的绿，绿得生意盎然灿烂盛大，一眼望不到边。

只是凝烟赶到时看到的不是满眼翠色，而是一片直达云霄的毒雾。

琳琅和几名昆仑弟子就在雾瘴外，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琳琅满头汗水地给几个同门解毒，见到了凝烟才终于喘了口气。

“在里面的几个弟子能用通灵阵联系上吗？”凝烟走至毒雾前，对着毒雾上下打量了一番。

琳琅赶紧接话：“开始还可以的，只是毒雾起来后怎样都感应不到他们的神识了。”

凝烟下意识地拧起眉，左手一展，灵光闪过后一把琴便出现在了手上。琳琅认得那是她驱魔时常用的法器，正要问她是不是想到破开雾瘴的办法，却听她说：“琴光只能破开雾瘴三息，我进去后劳烦你们用禁制撑着缝隙，我会把那几人带出来。”

语毕琴音已起，一道只够一人通过的缝隙出现在毒雾形成的墙上。昆仑的几位弟子见状连伤都顾不上，立刻上前用禁制死死撑着缝隙不叫它合拢。

没过一会儿，凝烟带着两个昏迷的昆仑弟子到了缝隙处，几个昆仑弟子手忙脚乱地将人接过，就看着凝烟不紧不慢地从那差点合上的毒雾中走出。

琳琅仔细查看了一番两个人，确认两人身上没中毒才松了口气，抬头问一脸沉思模样的凝烟：“怎么苗姑姑……”

“陨了。”凝烟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打断了她的话：“赶紧回昆仑，苗姑姑应当是把什么念头托付给了这两个人，叫你们师尊去看那念头。”

众人听到苗姑姑陨了的消息都愣住了，琳琅反应最快，看到凝烟再次在掌心聚灵凝琴，她心头登时警觉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赶紧走，他们你奈何不了。”凝烟看了眼愈发黑沉的天色，表情变得肃杀起来。

琳琅与她交情匪浅，知道她不遇上什么大事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何况空气中的魔气越发浓重，她立刻领着几个弟子在地上画出缩地千里的阵法，临走前朝着凝烟大吼一声：“别硬撑着！有什么事就通灵找我！”

凝烟闻言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毒瘴上的魔气，声音里没有波澜地回应道：“放心。”

当一众魔修赶到毒瘴前时，看到的只有一个抱琴而立，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女子。有魔修认出那是纯钧座下唯一的弟子，吓得后退了几步，看她并没有什么举动又壮着胆向前。

魔修中领头的人自然认得凝烟，堆起了一张笑脸迎上来问好：“孤桐仙子近来可好？”

凝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乌泱泱的一群魔修，仙息四散，竟化出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离的区域。那领头者见状微微有些恼，却仍是赔着笑问：“仙子这是要拦着我等去追那几个杀了苗姑姑的人吗？”

凝烟看了他一眼，眼里带了些讥嘲的神情：“你说他们杀了苗姑姑？”

那魔修已是不太耐烦了，冷哼一声道：“是，还请孤桐仙子赶紧让路吧！”

凝烟不紧不慢地架起琴，嘴角勾起礼貌又杀气腾腾的弧度：“巧了，那几位与我有些交情，各位想要上前去追，不如先出了我这关？”

领头那魔修听完已经没了好脾气，指间魔气凝作一团就要袭向凝烟，不等凝烟作出反应，一个老者拦住了那魔修，伏在那人耳边低语几句。那魔修仍是一副要出手的模样，却还是退到那突然出现的老者身后，冷哼一声。

那老者向着凝烟深施一礼：“孤桐仙子。”

“蛊公公又想嘱咐在下什么？”凝烟挑了挑琴弦，琴音里没有攻击的意味，强大的仙息却压的几个修为低的魔修跪倒在地，直直呕出一口血。

被叫做蛊公公的老者低笑一声：“孤桐仙子如此聪颖，应当不至于为了那几个弑神之人与我们少主起冲突吧？”

凝烟看向蛊公公，嘴角虽是含着笑，眼底却是冰冷的。那几个魔修看不透她的表情，都警惕着她下一步的举动，而她的心思算得飞快，几乎要把这滇莽山前后到底出了些什么事通通算清楚。

在带那两个昆仑弟子出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魔修的气息，照寻常时日她断然不会去招惹魔修，只是这些魔修在这儿出现得奇怪，苗姑姑身陨应该是几个时辰前的事，他们却在昆仑那几个弟子出了雾瘴后才追上来，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追赶。

那么一来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他们不寻常的行为，那就是苗姑姑应当将一些了不得的事托付给了那几个昆仑弟子，而这些人为了不让那件事外传或是想知道这件事，要将那几个昆仑弟子灭口。

想到这里，凝烟将琴架得更高了一些，眼眸危险地眯起。蛊公公看她一副不战不休的模样，轻叹了口气：“仙子这般做，可真是为难老夫了。”

嘴上的话虽客气，蛊公公的手上早已凝出一团漆黑的魔气，攻向凝烟，凝烟没有丝毫慌乱，指尖轻挑，琴上便发出了一声金石碎裂般的琴声，身体往侧边一歪躲过了攻击。

蛊公公却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凝烟挑了挑眉，转头看着一众魔修向着刚才她避开的攻击位冲去。蛊公公说着：“仙子终究是年轻了些。”也随着众人要突破凝烟设下的领域。

此时先前的那道琴音绕过魔修众人，最后竟在空气中形成一只凤鸟的模样，凤鸟扇了扇翅膀，便将那些魔修给逼退回去。

凝烟抹过方才的那条琴弦，平静地说：“我说了，先出了我这关。”

语毕，凤鸟在空中发出一声强劲的鸣叫，竟直接将那些修为低的魔修给听得肝胆碎裂昏死过去。蛊公公难以置信地看着凝烟抱着的琴，用只有自己和那位被称为少主的人能听到的声音嗫嚅：“不……不可能！这是……”

凝烟这时却笑得明媚：“昆山玉碎凤凰叫，北宸孤桐，在此讨教各位道友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