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深沉——

乾元元年，夏日寂寥。

十六扇朱漆雕花长窗洞然而开，一轮明月雪色光华无遮无拦倾倒而下，真真是空明世界，清透如琉璃。

玄凌坐在紫檀贵妃榻上，盘着手中的碧玉琉璃珠串。

粉彩黄底双龙夺珠大瓷缸中散发着屡屡凉气，涵清端了两杯金银花茶给玄凌和太后润喉消暑。

玄凌浅啜了一口，看向在给太后端茶的少女，颇有兴致的问：“母后这儿的宫女各个生的眉清目秀的，抬起头来。”

涵清抬头垂目，行了个万福礼：“奴婢涵清，陛下万福金安。”

“烟雨幂横塘，绀色涵清浅。谁把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江半。你的名字取得极好，这丫头也生的俏丽。”玄凌打量着涵清，不由得一笑，“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太后笑着饮了口茶，“这妮子聪明乖顺，侍候哀家也算尽心尽力。你若是喜欢带回去侍奉也是极好的。”

玄凌微微颔首，决定了涵清的一生都要被圈禁在深宫红墙之中。

涵清如今十五岁，聘婷婀娜、姿色出众。比玄凌大上两岁，是包衣出生的宫女，自幼就在太后宫中侍奉着，性子温和乖巧、又在入宫前念过书，颇得太后青睐。她对宫里的荣华富贵没什么期盼，即使被玄凌选中也不见喜色。

年末之时她初次乘宠，伺候皇上过夜。玄凌按着祖宗规矩封她为从八品更衣，身份虽低微，但好歹在面前得过脸。顾念着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人，涵清第二日就按级封了采女，后续侍寝后也多加赏赐，封为正七品娘子，给足了她脸面。

过了几日，玄凌迎娶了太后的外侄女朱宜修为娴妃，因为身份为庶女，皇上许诺诞下皇子便封她为皇后。

如今宫里妃嫔寥寥无几，端贵嫔齐月宾性子内敛避世，涵娘子日日在太后宫里侍疾、不愿邀宠，娴妃与玄凌也算是相敬如宾。

后面有一日玄凌来了涵清的宫里，她当时坐在院子里沏茶，飘飘渺渺的白雾氤氲着茶香，将少女衬得飘渺如仙人。

玄凌看的有些呆住，轻轻走到少女身后把人抱住。

“许久不来你宫里了，涵清最近有些清瘦了。”玄凌挥手免了涵清的礼。

“皇上来了？可要尝尝臣妾新烹的茶。”她素手纤纤，递上一杯清茶，茶香四溢。“这茶叶是用严冬的红梅晒干了去，与茶叶放在同一个小罐子里，埋在木樨树下，要喝的时候取一些，就染上了香气。”

“你的心思倒是精巧，朕倒不知道朕的涵清是个妙人儿。”玄凌打趣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便在院子里品茶论道，晚上玄凌也顺理成章的歇在她这。珐琅双耳连理瓶里，一双嫣红的海棠灼然盛放，映着殿中一树树仙鹤衔芝的蜡烛，越加显得流光艳转。

花明月暗笼轻舞，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