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语神》

：噤语神

神倾听是因为不愿点破真相。

我从未被神亲吻。神诞是我的黑洞，是丢弃给鬣狗的残渣，是一页被撕下一半的拉丁诗；我将它视作一张泼满墨的纸，其上弥留的划痕模糊不清，难以拼凑成字句。而神座上伸出一双枯槁的手遮住我的眼、紧握我的腕，我的掌心紧握着枪，扫清铺天盖地戾啸的狂风与藏匿其中的异心。

■说：Z，别射杀那些蓝鸟。

太迟了。毫无防备的柔软肉体被枪弹撕裂，从豁口汩汩滚落的生命源泉流淌成一泊新的圣泉。人类如是脆弱，却妄图挣出与神交易的庇佑圈，他们还未生出足够与罪罚抗衡的骨，而已经滋长了反叛的心。紫罗兰结界将污浊之血驱逐，每一步都在碎肉中央勾画出神的印记，巨蛛亦步亦趋跟从我的步伐，将骨与残渣扫入口中。穹顶壁画之上，圣父垂目，以祷文建起一座忤逆者的悔不该来修道院；屠杀成为默许。

我抬起臂肘，从准星里觑见红日新生，曦光吻去长夜遗留的污迹，那些曾经鲜明的敌意都坠落山峰，盘根错节地向下生长，期图切断我的脊骨、我的执念、我。我问祂：你也会和教堂里的风一起衰落吗？我的手指捏碎过太多太多的蓝鸟，而我依然在这里活着、或者死去，没有任何审判需要我等待。我的柔软与懦弱同时站在棱窗前盯着我，我竟企图从祂湖绿的眼底望见属于Z的倒影：这片干涸之地正裸露它本原的枯骨，纵神眼中映照世间万物，却无处供我容身。

神识沉默了，彻底被拖入漩涡。我站在尘土中审视祂，一尊苍白的雕塑，风烛之时仍攥握着被我摒弃身后的爱恨糟粕。而我是什么？我留在大火过后的教堂，一块一块地将祂赐予预演的拼图叩合，在头顶高悬不落的谕旨下拼出一个全新的怪物：它赫然长着我的面孔，而正是祂，从神格深处中把它释放出来，让它彻底成为我，或者我成为它。真祇任何时候都不曾展露他的獠钉，我由是被创造：一枚纯粹、雪白的恶的结晶，无数蓝鸟罹难在我踏足过的圣洁之地。

可我的神明永不下葬，祂残余的结印上堂而皇之横亘着杯弓蛇影的狰狞，嘶哑地嚼碎每一页罪证。

“真，”我说，“丧钟终会为你我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