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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人生之外

翔霖:菌子有毒

晴姐小辉,你去机场等个人,我在这看着浩翔。

严晴薇从里头一直挪到了病房外的椅子上,严浩翔的态度就差挂个“严晴薇禁入”的牌子了,也得亏严晴薇连跟他计较的心力都使不上了,少了几场世界大战。

她收到消息后,然后抬头吩咐小辉办事。

小辉晴姐,是伯母过来了吗?

自从放出严浩翔晕倒的消息,严母是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有时还会打到小辉这来。

严晴薇有言在先,医院里所有事一个字不许往外说,特别是对严母,连严浩翔在哪家医院休养都瞒死了。严晴薇挨骂倒是常态,做姐姐的总是冤大头,特别摊上严浩翔这种不作就会死的弟弟。

有时候严母心急,也会数落一顿小辉,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想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是什么情况,是死是活没数。

严晴薇每回搪塞她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医院多修养了两天,年后事又多,今年过节就没办法回去陪她。

严母也不是一次两次念叨着要来,非说他们照顾不好严浩翔。严晴薇好不冤枉,她对严浩翔现在简直是无一不顺着,打不得骂不得,好生跟他说道两句都掉脸,是生怕这祖宗一不如意,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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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晴薇没明说,既不跟小辉讲要接的人到底是谁,航班号没有,具体到达时间也没交代,只催他先到机场去等着,别错过了。

小辉也算得上打工人里最勤勤恳恳的,年踏踏实实没过两天,他就跑到医院里给陪床的老板做陪床。

目前,小辉算是严浩翔唯一信得过的,别说严晴薇,这姐弟俩但凡碰上,不管说什么,一来一去不到两回合就得炸,护士站的人被声波震到跑来提醒了多少次,每回只有小辉好声好气地跟人道歉,然后还是老样子。

严晴薇也是被气到胃疼,干脆直接在病房外坐着。

两位老板可谓水深火热中,小辉夹在中间做的是双面间谍,既要看好严浩翔不出意外,还得防着严晴薇出其不意。

小辉想打探清楚到底是要去接谁,严晴薇让他别问那么多,直接去机场,等人下飞机直接带来就行。还特地交代,不许跟严浩翔通风报信。

小辉一头雾水,不敢不遵命办事,虽然困惑,还是去了机场。

严晴薇一直打着送走孩子的主意,小辉是知道的,这姐弟俩因为这个没少吵。

老板没日没夜地守在那看顾,或多或少是倾向于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虽说平日里老板照顾自己都费劲,况且养个孩子也不是想睡觉吃饭那么稀松平常的小事。

但又能体会到一点老板的心情,阿姻姐从前那么护着他,严晴薇全权监管他之前,对工作室施加的所有压力全是阿姻姐一人扛着,至少那个时候老板没怎么讨过严晴薇的嫌。

后来也是因为阿姻姐请辞离开了,小辉临危受命顶替上岗,但到底不像阿姻姐工作细致和专业,那么的了如指掌,完全是严浩翔说什么就是说嘛。严晴薇看不过去那段时间工作室的成绩,这才把担子完全接到自己手里管,里里外外都整治得服服帖帖。

在这么一个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老板手底下,商务上是顺风顺水。只不过两位老板的性格都比较冲,只要是出现了意见不合、难以跟对方达成统一,天翻地覆是家常便饭。

大神打架,小鬼遭殃。以前出状况,阿姻一直都是接锅的人,而且比起严晴薇,严浩翔反而更能听得进去阿姻姐的劝,现在,几头牛都拉不动他。小辉最多算在中间和稀泥的,无法解决根源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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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辉提早一个小时就到了机场,具体航班号严晴薇没发给他,只让他等在T1到达口找个显眼的地方。

小辉攀着杆上翘首以盼,一目十人,这一个小时里每有一架国内到达的飞机,都能瞧见一个小伙子伸长脖子饱含热情地挥手。

严晴薇把来访人所有信息瞒这么严实,还要避开严浩翔。小辉猜想大概率是晴姐筛的领养人来看孩子,把他调离过来接人,只怕晴姐和老板谈不拢这件事,会支开严浩翔悄悄把孩子送出去了。

小辉脑补了一场姐弟之后反目成仇的大戏,要真闹到那地步,也不知道自己的饭碗究竟还能不能保住。

但他也不敢就这么没凭没据贸然揣测晴姐,万一是场乌龙,就尴尬了。两头他都得罪不起,走一步看一步,把人接到了再看情况。

等了一个钟头,严晴薇来了消息问他接到人没,小辉看了眼消息但没来得及回,刚好有个航班下客了,先找人要紧。

陆陆续续出来的人流里,小辉一个个对着使劲地挥手招呼,生怕大家看不见他,实在有点过于滑稽。

这一次总算看到了像是他要接的人,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下一秒又觉得是个巧合,招手的动作都迟疑了。

不过人家看见了他,也确实是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小辉才敢确认,这次要接确实是这人没错。

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但小辉还是笑着轻车熟路把人接上了车,给晴姐回完话,又碍于当人面不好给严浩翔去电话,只是顺便去了条提醒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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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晴薇是不太想再跟严浩翔争这个孩子的来龙去脉了,一旦是严浩翔自己做了决定的事,哪怕是钻牛角尖,他都只认死理。

亲子鉴定书摆在面前了,已经明确告诉他了,这个孩子跟他没有半点亲缘关系。

严浩翔不仅摆出一副她不可信的姿态,甚至都不拿起来看一眼,直接干脆就撕成两半丢垃圾桶里。他是以为严晴薇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还能给他造个造假的证明,就为了骗他把孩子拱手送人?

她跟严浩翔把是非道理讲得明明白白,不说前程还要不要,他跟贺峻霖之间的那堆糟心事就够麻烦了,现在莫名其妙还多了个孩子,凭哪门子还敢要人家接受他?

这不提还好,一讲贺峻霖,不管三七二十一,严浩翔直接摔门,把自己跟孩子两个关在屋里头,谁都不让进。他失智这一下力度没控制,孩子被惊吓到嚎啕大哭,护士找钥匙开的门安抚,然后把这俩吵架的数落一通。

严晴薇想不通,严浩翔怎么就变得这么死脑筋了,油盐不进。孩子她送不得,贺峻霖她更不能挨,前者固执到死,后者一碰他就炸。

她起初想不论怎样,依严浩翔对贺峻霖死缠烂打的劲,总是会有顾忌和动摇的。但谁想,事态会突然变严重。

也是直到看见贺峻霖新剧的宣发,还有被粉丝们掀浪似疯传的贺峻霖跟邓佳鑫的机场照,严晴薇才看懂严浩翔这番破罐子破摔闹的哪一出。

严晴薇就是个在商言商的商人,以她来看,邓佳鑫和贺峻霖两个圈内人的来往和交集,在镜头前不管表现得多密切,又或者是彰显二人关系亲密无间,不过是用惯了的宣传套路,流量密码。

严浩翔自己也是这个圈里的人,怎么看不懂了呢?

严晴薇把话说更难听点,贺峻霖算是个高度自洁的人,他跟严浩翔发生那种关系,不管是否有感情建立的基础,至少短时间内,他绝不可能若无其事、不带有道德感地去开展一段新感情和关系。

商人的敏锐,帮她洞悉了贺峻霖的弱点,才敢笃定地、冠冕堂皇地要他给彼此一个解脱。如果他能做出这个选择,就此两清,再无瓜葛,重新开始。贺峻霖会试着劝服严浩翔,放过自己,也放过一个才出世的小生命,给他一个更好的归宿。

虽说严晴薇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用十几年潦草的队友情,赌贺峻霖暂且地原谅严浩翔先前那些极致恶劣的混蛋事,相当冒险。

但严晴薇最懂权衡利弊,说服贺峻霖明显比激怒严浩翔要更值当,风险对比更小。与其说她逼的贺峻霖,倒不如说是她脑子里的金融风险守则选择了脆弱的人性,她不可能对高风险收益比视而不见。

她没方法有效直接地应对严浩翔随时发疯,但多的是对付贺峻霖、好借他之手控制严浩翔的手段。

不管最后贺峻霖能做怎样的抉择,只要能解燃眉之急,都不算最糟的。

严晴薇也能往严浩翔身上少费点嗓子和力气,商业女精英快变成歇斯底里的怨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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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晴薇看时间差不多,给小辉发消息问人,然后就收起手机回了病房,预备打场硬仗。

严浩翔依旧木讷地在保温箱前,全天二十四个小时,严浩翔站在那不带动的,但凡只要孩子有丁点不对劲,他就跟应激了一样。

虽然医生说孩子的生命体征和各项指标已经渐趋平稳,但依旧无法长时间脱离保温箱的环境,从孩子出生,严浩翔压根一次都没抱过。

莫名其妙就当了新手奶爸,毫无心理准备,外甥出生的时候严浩翔都没抱过几次,愣头青一个,还非得逞能。

严晴薇简直不敢想,将来他一个人照顾孩子,得是史诗级灾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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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的手机就扣在饮水机旁的桌上,严晴薇顺手倒杯水,走到严浩翔身边递给他。严浩翔没接,她无奈将水放在一旁,这小子真是递台阶都不下啊。

她在给严浩翔准备的病床边靠住,倍有耐心地盯着严浩翔。

实在很难想象严浩翔如果真做了爸爸,得是何等模样。

要不是爸妈生的是她跟严浩翔两个孩子,只怕严家真要断子绝孙了,二老能被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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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不管你盘算什么,都别想了。

严浩翔终于肯屈尊开口搭理她了?语气还是这么没大没小,一点不客气。

严晴薇属于是被他磨到没脾气的,耐着性子反问他:

晴姐你想怎么解决?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严浩翔还是那副性子。

严浩翔我会跟所有人解释。

晴姐怎么解释?

晴姐是跟他们一字一句解释阿姻怎么死在手术台上的?还是解释凭什么一个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出生,在大半夜莫名其妙是找你收拾烂摊子?

晴姐你能不能清醒点?你一个三十岁未婚,突然蹦出个孩子来,不管跟你有什么关系,在‘那些人’眼里就不能是清清白白的。

晴姐阿姻已经走了,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她到底在想什么,你还想让那群野狗苍蝇去扒她的坟,不得安宁吗?

阿姻哪怕留下了只言片语给他们,事情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如果阿姻能活着,总有人可以告诉严浩翔,告诉他,阿姻的意外不是他的错,这个孩子更不改成他的责任和包袱。

可惜生命里从没有那样的可以挽回,阿姻的死既然不可说,至少要留住她在世上最后的尊严和清白。

人性本恶,而独属于这个圈子的黑暗面远非一个正常人能承受和理解的。

野狗们会追根究底,会抛坟问祖,会凭空杜撰,会捏造事实,要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和猜忌,一味颠倒是非黑白,只盲目地跟风和宣泄对这个社会不满的怨气,直将人钉在他们立起的耻辱架上任意唾骂,自称正义使者的名头批判所有他们看不惯的、不容理解的所有寻常或不寻常。

严浩翔怎么可能侥幸逃得脱他们的恶意注视?他本就活在这样的注视下,被寄生并时刻蚕食着他。

严浩翔没有一条法律不允许一个三十岁未婚男人有孩子。

严浩翔究极天真。

晴姐说来说去,你是认定了这个孩子是吗?

严晴薇气得脑仁一阵阵地疼,还是极力克制自己。

晴姐好,我们不说别人会怎么样。如果你认下这个孩子,你要怎么跟小贺儿解释?

一提到贺峻霖,严浩翔会表现出两种极端,要么安静到可怕,要么一点就炸。

这回是前者,严浩翔长久沉默,方才那种不服就干的仗势偃旗息鼓。

晴姐你和阿姻之前在一起过的事,你从头到尾压根没跟小贺儿坦白过对吗?

那天贺峻霖跑到医院来探望,严晴薇从他的反应里就看出来了,

晴姐为什么不说?

严浩翔没回答,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严晴薇替他说:

晴姐因为你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他从来只是一个人,他甚至连你引以为傲的那点男女关系都不懂,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晴姐所以你害怕,害怕他知道,害怕他觉得你满口谎言,压根配不上他那样干净纯洁的喜欢。

晴姐严浩翔,你现在还敢说你喜欢贺峻霖整整十六年吗?

晴姐你不敢。

晴姐你也怕吧,怕他觉得你的喜欢向来是那么廉价,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他,你只是表现得非他不可的样子,还不是转头能跟他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

晴姐我想小贺儿哪怕即便没说过一句喜欢你,但至少他也从没跟你这种混蛋以外的人上过床。你把他作践到这个地步,想看到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严晴薇狠狠地戳他心口的痛楚,把他的内心深处的不堪和丑陋撕开来看。

晴姐严浩翔,你明明是个例外,现在却硬是要把自己活成了他的人生之外呢?

严晴薇是越想越觉得他不争气,可笑至极。贺峻霖明明是很好拿捏的兔子,严浩翔却把他当刺猬对待,只会摸他背上的刺,回回扎一手,难得对他露肚皮,也尽糟践了。

甚至把自己活成现在这寡妇样,再没谁了。

严浩翔你说够了吗?

严浩翔已经在点炸的边缘。

严晴薇居然还点点头,拿起手边的水喝一口缓气,非常挑衅。

严浩翔还有理智,顾忌到孩子在一旁睡觉,于是竭力克制着声音:

严浩翔我和他,没关系了。

严浩翔我的事,更不该他来。

严晴薇忍不了了,杯子在桌上磕了个亮堂响,

晴姐严浩翔,你还是个男人吗?

晴姐当初你对小贺儿做出那种事的时候,是奔着两清去的吗?

晴姐我何至于人前人后点头哈腰,就为给你处理这种破事?!

晴姐爸妈那边好赖话我为你说尽了,千里迢迢跑去成都跟人家父母低声下气,脸都不要了,你倒好,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严浩翔你去成都找贺儿爸妈了?

严浩翔抓住重点。

严晴薇一时在气头上,嘴快说多了。还能怎么办,这时候不能心虚,硬上呗。

晴姐伯父伯母人都很好,只要贺儿不反对,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严浩翔贺儿他知道吗?

严浩翔再次抓到重点。

晴姐知道。

当场抓包,怎么可能不知道。

严浩翔我说过,不要再去找他了。你为什么还要去骚扰他爸妈。

晴姐骚扰?

严晴薇被气笑了,

晴姐严浩翔,我是为了谁啊?

晴姐我是吃饱了没事,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就为遭人骂的事是吗?

严浩翔我没有要你这么做,你这样是在逼他。

严浩翔你太不了解他了,他不会任你宰割的,他只会更恨我。

事情发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除了让贺峻霖更反感他,更憎恶他的存在,严晴薇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当他看见那个近在咫尺的缱绻拥抱,发现贺峻霖远还有比他更好的选择时,他就已经悲观到底。就算在一起是奢望,就算他们已成徒劳,贺峻霖对他的恨意再深一分,日后连再见一面都是痴心妄想。

严晴薇看不惯他意志这么消沉,

晴姐严浩翔,你真的了解他吗?

晴姐你如果真的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就不会那么对他,更不会跟阿姻在一起。

晴姐严浩翔,不论我做什么地步,远比不上你自私。因为你从来只考虑自己高不高兴,不考虑后果,更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晴姐你恰如其时的大度,不过是你装出来的伪善,实际上,你根本就不希望小贺儿还有除你以外的选择性。

晴姐严浩翔,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会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晴姐你的恶毒和冷漠是藏在你骨子里的,而我不过是替你做了这个恶人。”

晴姐我是这个世界上除你以外最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不要拿着你的伪善,道貌岸然地指责我如何。

晴姐说到底,你还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这骂我,靠的是爸妈赐你天生和我相连的血脉。

晴姐但你给我记住,我永远是你姐,没有你对我呼来喝去的那天。

哪怕严浩翔长到这个年纪,也不过是严晴薇给他面子,但姐弟之间的血脉压制亘古不灭,严浩翔到她头上撒泼,还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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