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人走了，蓝湛才抬眸起身。
“仙仙……”他无比敬重地端着那一卷明黄的卷轴，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抿紧了嘴巴，试探地，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喊他：“张昱宁……”
“仙仙，不要等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广陵啊？”
“仙仙，我不回去了。”
“哦……”
他不知道小狐狸懂不懂情，但小狐狸被他害得眼圈都红了。
“张昱宁，当人真好。”说这话时，姑娘已然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我们生而为妖的不能这样，誓而不许，言而无信，会断了仙途。”
“张昱宁，祝你，前程似锦……”平安顺遂。
如卿所愿，广陵张昱宁，三元及第，鹏程展翅，年五十，官拜丞相，年七十，致仕还乡。
一如他昔年踏入京师时，一人一狐，身无旁物。
如今苍苍暮年，垂垂老矣，他出京师，一人一书，别无他物。
“老师，朕还有最后一问想请教老师。”年初亲政的少年天子，
峥嵘已露，唯独对他的这位老师收敛。
“陛下请说。”
“您为大靖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半百年月，不娶一妻，不纳一妾，如今衣锦还乡，却还是孤身一人，值吗？”
“陛下，”清瘦的老者，懔懔皓皓，却在此时失了神，“此问，老朽答不了。但君王勤政并非无爱欲，陛下比之老朽，更不需向谁妥协。”
“多谢老师指点，我明白了。”
……
时隔五十年，蓝湛再次来到狐山，依然形容狼狈，只是，这一回，是因为他老了，走不动了。
“仙仙……”蓝湛费力拨开几乎有半人高的丛生的杂草，不慎，又在手上化了几道口子，他气喘吁吁地迈进洞内，扶着苔藓密布的石壁，差点又滑倒，“仙仙，五十年了，你成仙没？我是快死了，虽然你肯定不待见我，但还是想来看看你。”
“喂！你找谁？这破洞太潮了，早没狐狸住了。”
蓝湛顺着声音，转身朝洞外看去，便见草丛一阵晃动，而后一只雪色的小狐狸从里面崩了出来。
小狐狸那双水澄澄的杏眼几乎与狐仙仙一模一样，只是这只狐狸发出的明显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蓝湛黯然垂下眸，不是仙仙啊！
“小友，你认识一只叫狐仙仙的小狐狸吗？”
“认识啊！熟的很！”
蓝湛眼神微亮：“可以带我去找她吗？我……是她的朋友，想和她好好道个别。”
“可以，跟我来吧。”小狐狸尾巴一卷，热心的很。
走了许久，小狐狸带着他在一处小土坡前停了下来。
小狐狸爪子一抬，拍了拍小土堆，对他道：“喏！这就是狐仙仙的坟包包。我们狐狸的坟头不插墓碑，是不太好认，幸亏你今天遇到我了，不然拜错狐狸就尴尬了。”
蓝湛神情茫然：“坟？”
小狐狸点了点脑袋，而后又疑惑地看向他：“你不知道啊？我娘都死了快五十年了。我还以为你和那些被她救过的人一样，是来祭拜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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