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原创短篇小说 > 人间未曾停
本书标签: 原创短篇  oc  乱七八糟啥都有     

满上十碗雪

人间未曾停

男主控有私设有名字,所占篇幅较少,北俾族的称呼问题主播也没搞懂,介意勿看

对角色带了很多的个人理解,ooc致歉。

剧情问题可以提,目前内容其实就是原作内容加一点点改编。

曾有人说,他的名字是天山的颜色。

那时候他还是草原上的小王子,受万千宠爱。

他出生时他的单于父亲将襁褓里的孩子高高举起,一众族人相聚狂欢。

他将会接替父亲成为草原上的王。

自由的风推着他一次次高扬马鞭,鹰啸长原。篝火升起时他笑着将猎物丢到父亲脚下,张开双臂被父亲托起。

“本单于的儿子,是草原上天生的王!”

他不会中原人的谦虚内敛,跟着人笑的开怀。

是的,他生来就是属于草原的。

可这匹草原上的小狼有一个梦想中的乌托邦,他无数次憧憬着山那边的世界,那个响当当的、汉人的王朝。

天山那边的小王子还不懂汉人口中的“命运”。

他对中原的东西很感兴趣,有时甚至可以盯着一个瓷器傻呵呵的笑着看很久。

中原的商人来到草原时,他总要多跟那些商贾说几句话。

慢慢的,他成了草原上汉话最好的人。

所以当那场大雪降下来的时候,他跟在父亲身后,为了族人的命运踏入了那个强大的王朝。

用中原话怎么说来着?雕梁画栋。

他痴痴的坐在席位上,望着大殿里盘旋于柱的龙,又低头看看摆在桌上的玉杯。

“朕听闻北俾一族善舞,北俾王不妨向朕展示一下你们的风姿啊。”

他被这句话惊回了神,扭头看向父亲。

他伟岸的父亲表情难看,可想到还在挨饿受冻的族人,北俾王还是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开始起舞。

中原人不会他们的曲子,大殿里没有伴奏,只有北俾王腰间配饰相撞的声响。

一舞作罢,皇帝笑着将一个玉杯丢去,砸在北俾王怀里,宴会的谈笑声又冒了起来。

皇帝对他们的求援满口答应,可物资还没被拉出皇城便遭人拦路。

为首的太监恭恭敬敬的行礼。

“大王,别急着走,咱家还得检查您和小王子的行李呢。”

他忍不住要发作,被父亲拦住。

“公公请。”

那个玉杯从北俾王身上被搜了出来,他皱起眉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哎呦,果真偷了!”

“什么偷,这是你们的皇帝赏给我父王…”

他的反驳被公公打断。

“什么赏?陛下只是丢给他,陛下说是赏,那才是赏。来人!拿下。”

他的父亲被关押,而他作为质子被送到了冷宫。

只是因为一个玉杯。

好像知道他好欺负,总有些小太监在冷宫附近转,遇见他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第一次,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与人撕打,被群殴的伤痕累累。

第二次,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反击,宁可自损八百,也要狠狠出口恶气。

……

数不清是第几年、第几次,他蜷缩起身体护住头,只看准时机给出一拳,扯掉太监的几撮头发。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太监们一哄而散,走之前还不忘呸他一口。

他冷冷的抬眼,看见了那个金枝玉叶的少爷。

那人的身影恰好遮住了夕阳,他已经记不清那天究竟是怎样的情景,只约莫猜测那大概不是秋风萧瑟的。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那天暖洋洋的?

少爷蹲在池边洗好了帕子,仰起头看他。

“蹲下。”

他没说话,有些僵硬的蹲下身。

“疼不疼?疼的话就喊一声。”

少爷的帕子带着药香,那清凉的触感一下下扑在他脸上,惹的他向后缩了缩,却不是因为疼。

“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我叫祝晚照。”少爷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又低头看他,笑容依旧,“你叫什么?”

“呼尔塔。”

后来祝晚照常常来冷宫寻他。

“呼尔塔…这在北俾话里有什么含义吗?”

他情不自禁的望向北方。

“我父母说,‘呼尔塔’在北俾的意思是天山的颜色。”

少爷来冷宫时总是偷偷揣着食药,有时候也送他帕子。

他红透了脸,眼神飘忽。

“你送我这个?这在你们大宁,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祝晚照笑着凑近了些,明知故问:

“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扭过头,小声嘟囔,“我才不知道你们大宁的习俗…”

祝晚照将帕子夺去,展开抖了抖,狡黠的笑。

“呼尔塔?”

呼尔塔看见那软绸上绣的小狗,又气又好笑,再度红了脸:“你!”

祝晚照对北俾很感兴趣,他们偶尔也会聊起呼尔塔的家乡。

宫外的少爷在太阳落山前要出宫回家,呼尔塔便将那人的衣袖攥了又攥。

“如果现在是在北俾就好了。”

“嗯?”

“北俾的太阳落的很慢很慢,你就可以晚一点回去了。”

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顶开冷宫的裂砖缝隙钻了出来,草长莺飞。

冷宫的陈设很少,捉迷藏能藏的地方也少。

“找到你了。”

他钻到桌下时几乎与祝余鼻尖相抵,呼吸纠缠。

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下意识起身,头撞到了桌子。

他的心动和希望,都在这个春意盎然的院子里肆意生长。

浇灭他希望的是一场大雨。

他得到消息说他的父亲在牢里时日无多,要他去见上一面。

那牢门都是他所未曾见过的精巧,几个大齿轮咬着小齿轮,高高的立在他面前。

“我们受陛下之命看守,不能随便放不相干的人进去啊。”

于是他交出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不够诚恳。”看守收了钱还不知足,竟要他下跪。

他弯了膝盖。

“呼尔塔!”祝晚照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而他只是迟疑一下,还是毅然决然的跪了下去。

不就是命吗?他认了。

可看守还是不肯放他进去,祝晚照拉不动他,就走上前。

“我是谢世子之徒,你们还不开门吗?还是说你们想让我去请我师父来?”

看守忌惮谢家的势力,知道谢世子疼这个徒弟,更清楚谢世子的徒弟是相爷的嫡子,连连摆手,慌忙去开门。

“哪里用得着惊动世子呢?这就开、这就开。”

呼尔塔散尽家财,丢下尊严没能得到的,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换来了。

他抬头望着那门上的齿轮转动,心想,还是权势好啊。

他的父亲胡子拉碴,瘦的脱了相。

那干瘦的身影躺着牢房的地板上,高高举着一把刀。

那双手在几年前还托举着他无忧无虑的儿子。

呼尔塔失魂落魄的走出牢房时,祝晚照还打着伞等在外面。

见他出来,对方马上靠了过去,扶上他的手臂。

他怀里抱着那把刀,手上戴着他父亲传给他的王戒,而他的父亲再也走不出大宁的牢房了。

“我想…我想回家。”

他曾在寒风冽冽的夜晚懊悔自己为何要不远千里跟着父亲来大宁。

一向疼爱他的父亲又为什么要选择带上他一起南下呢?只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吗?

如果大宁的皇帝没有答应要给物资,他会作为质子被留下吗?

他不敢再细想。

原来呼尔塔早就注定不能回家了。

他躺在冷宫的床板上,留下了这么多年的第一滴眼泪。

“我想回家。”

祝晚照心疼的跪在床边,替他拭去眼泪:

“会的,呼尔塔,会回去的。”

可…何处吾乡?

离开家的人,真的总会回家的吗?

这件事终于让皇帝想起冷宫里的他,派两个侍卫护送他回北俾。

像当年一样虚伪。

行至一处荒郊,两个侍卫面露凶光,一前一后朝他扑去。

呼尔塔翻身滚到地上躲开攻击,抽刀反抗。

血溅三尺,三尺雪融。

他现在懂了,所谓的命运大概就是雪吧。

从不任你心意落下,将你所触碰到的一切都变得寒意彻骨。

万籁俱寂,他支着刀跪在雪里,月光如水倾斜而下,披洒在他的肩、他的发。

呼尔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伤口处迸溅的血砸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血坑。

想冲破命运,可能也只有靠他尚存温度的血吧。

幸而这一路风雪飘摇,有明月相照。

“呼尔塔…呼尔塔!”

是祝晚照的声音。

他擦去脸颊眼尾的温热,茫然的抬起头。

那人扑到他身边,手无助的停在他的脸旁。

这一次,他没有把脸贴过去。

“这个给你。”呼尔塔将怀里的王戒摸出来,抓着对方的手塞过去,“答应我,别嫌弃它,别丢了它,一定要贴身戴着。”

“你、你要回北俾么?”

他情不自禁的望向北方。

“嗯,回家。”

他要向着月亮的方向一路向北,路的尽头就是家。

迎接他的是一声惊呼。

“是小王子!小王子回来了!”

呼尔塔抬起头时是无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一一扫过,终于认出了其中一个家眷。

“二叔,我伯父呢?我婶婶呢?我…我娘呢?”

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下来,被问到的人低下了头。

“死了,都死了。”四下无声,那人又开口,“好多年了。”

从那一天起,呼尔塔便在心中发誓,定要挥师南下,入主长安。

玉杯之辱,丧父之痛,他要让每个长安人都感同身受。

……

北方出现了一支铁骑,烽火连天势如破竹,短短几个月就一举夺下数十城池,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大鹏振飞翼,策马啸西风。

那是贺兰白的军队。

大宁的主力军队由谢回率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祝晚照口中的“谢世子。”

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摔下悬崖时也不忘对他射出一箭,差点取走他的眼睛。

连主力军队都尚且败在他的铁蹄之下,何况其他队伍呢?

偏远地区的县令手里没有能抵御贺兰白的兵马,只得派人与这位敌主谈判。

索性双方交战不斩来使,人是活着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那贺兰白怎么说?”

使者眼神飘忽,眼前仿佛还是那个散发着血腥味的军帐。

年轻敌主手边的饿狼冲着他低吼着,被贺兰白抬手拦下。

“他…他说……”

贺兰白抓着对手将领头颅上的头发,将那颗头丢在他脚下。

“今日出城,一个不杀,明日城中一个不留。”

于是人们对上贺兰白也就只剩下两个下场,更多的人选择了弃城而逃——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例外。

皇帝弃了长安,移都南州。

长安近在眼前。

那段记忆也随之逐渐清晰,记忆里的人仿佛也近在眼前。

贺兰白入主长安后没有急着继续南下,他的兵马需要修整,他也有事需要细细的嘱托。

“南州有一个少爷,身上戴着北俾的王戒。”

贺兰白情不自禁的望向北方,那是冷宫的方向。

曾经有个名为呼尔塔的少年人在那里邂逅了他的明月,他的…阏氏。

“他是我的恩人,你们见了他不要伤他,也不要动他的家人。”

近乡情怯,近他情怯。

贺兰白再度南下时在南州城门前勒马。

他早该料到的,城墙上的人。

他的明月不是苍白的,似是明镜高悬,用他的低劣灼烧他的眼睛,叫他不敢抬头去看。

他贺兰白早已经不是那个值得明月相随的异乡少年。

可那是照他归家的明月。

祝晚照就站在城上,在他的对立面,远远的念着什么。

呼尔塔。

他看清了那个口型,身躯一震。

明月从不负他,从不弃他。

是他被仇恨迷了双眼,负了明月。

“撤兵。”

祝晚照的遥遥一眼,呼尔塔愿意做出让步,只此一步,只此一次。

“王上…”副将不甘心的回望城门,家仇国恨只隔一门。

最后也不敢抗命,勒马掉头。

贺兰白骑马走出几步,命人取来一个小巧精致的玉杯。

“一年之内,我要大宁如此玉杯!”

他将玉杯举起,狠狠掷在地上,玉杯霎时四分五裂。

再抬头时无惧那人的视线,向城墙上的人投去爱恨纠葛的一眼,策马远去。

此恩已了。

也许是苍天终于开了眼,也许是麻绳专挑细处断,不出半年,大宁爆发了瘟疫。

祝晚照自幼体弱,自然是最早的一批染病者。

南州药材不多,一路逃亡更是流失了不少物资,有钱人家东拼西凑也缺那一味药,长安的药。

他得知此事后挥师南下,再次将兵马停在南州城门前,只身入城。

此情未了。

彼时长安高层正在大殿商讨对付他的计划。

下人仓皇闯入会议,边跑边喊:

“贺兰白、贺兰白杀进长安了!”

谢回闻言抓紧了木椅扶手,神情紧张:

“几万人?几万骑?”

下人来不及回答,被一脚踹向一旁,摔了个狗啃泥。

“一人,一骑。”

满堂哗然。

贺兰白的手按在刀柄上,不请自入。

“贺兰白!你持刀入室不请自来,所谓…”

“我来要人。”贺兰白将刀向下压了压,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他知道,南州眼下的形势不允许任何人来反驳自己的提议。

“把我要的人给我,三年之内我秋毫无犯,不下南城。”

当年我做唐天宝,愿把江山换美人。

他最终带着祝晚照回了长安。

离开家的人,真的总会回家的吗?

至少现在祝晚照回了长安,至少当年的呼尔塔回了北俾。

祝晚照缠绵病榻,浑浑噩噩间听见过一些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那声音很轻,很远,好似是跨越了无数年月。

那是呼尔塔的声音。

“嗯,好棒,都喝进去了,再喝一口好不好?怎么皱眉了…我尝尝。呃——好苦。”

“等你醒了,我让他们给你做一大桌子汉人口味的菜。”

“你给我的帕子,我好好的收着呢。”

……

“祝晚照,你恨我吧。”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从念叨中流逝,眨眼间秋风萧瑟,几片落叶拍在窗上,唤醒了床帷里的人。

他努力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贺兰白。

汉人为眼前之人翻译的名字是贺兰白,贺兰白不会再做回他的呼尔塔,他心知肚明。

祝晚照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我该怎么称呼你?贺兰白,还是…”

祝晚照没有说下去,贺兰白也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曾有人说,他的名字是天山的颜色。

可天山不该是血红的。

他的家乡在天山的另一边,那有沃野千里,白雪皑皑。

他的家乡有一轮月亮,比任何地方都要圆,都要亮。

他只愣怔一刻,很快便回过神来,又变回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

“贺兰白。”

他知道,呼尔塔再也回不了家了。

无处吾乡。

满上十碗雪,饮尽此生寒。

上一章 妙手先生 人间未曾停最新章节 下一章 刀上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