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散迷雾见玫瑰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他看着她坐在山坡高高的台阶上，穿着蓝色的薄呢连衣长裙，一个色系的长大衣。裙子很耀眼，天空才有的那种淡蓝色，更耀眼的，是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那种安静的气息，如坠落的雪花。

她专注的画着一幅水彩，用笔调出那些明亮的颜色。那是一排灿亮的银杏树，在风中尽情飘舞着银杏叶，那些叶子的颜色，都是阳光的颜色。

“小沫……”他凝视着她。

她抬起头笑了，乌黑的头发，黛青色的眉眼，有着风情的眼睛，形状秀丽明亮，里面有着柔情和透亮的纯净。 “银杏叶是像花一样美丽的叶子。”

她收好画板，背在背上，低头走过马路，头顶一群飞鸟飞过，地面落下它们的影子。耳边，学校广播里，朴树那首《那些花儿》在空中回荡，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

从学校出来，路过一个警察局，郑小沫站在那里，微微发愣。方一帆说：“第一次见面，钱包就被偷了，害你半夜还跟我去了一趟警察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郑小沫说：“我以前来过这里。”她指了指眼前的警察局。

方一帆说：“你也丢过钱包吗？

郑小沫说：“差不多吧。”

她想起那个雨天。她和温语，打着一把伞。温语说：“小沫，你要不要发个信息给那个男人，告诉他，再不把电脑还给你，你就报警。”

郑小沫说：“已经发过了，没有反应。”

进了警察局，里面很安静，光线很暗，一个值班的警察看到了他们。温语说：“我们要报案。”一会儿来了两个警察，一个矮胖一个高瘦。矮胖的那个问：“什么事？”温语说：“我同学的电脑丢了。”高瘦的那个看向郑小沫，“是你的电脑丢了吗？”郑小沫点头。

“电脑什么时候丢的？在哪里丢的？”

“一个星期以前我借给别人，他不还了。”

矮胖的那个警察笑了一下，“小姑娘，这个不归我们管。”

郑小沫说：“那个人不肯把电脑还给我了。”

高瘦的说：“是你自愿借给他的吗？”

郑小沫点头。

矮胖的说：“他没偷也没抢，所以不归我们管。”

温语说：“那归谁管呢？”

高瘦的那个看向郑小沫，“你可以与对方沟通，既然你把电脑借给他了，他应该是你的朋友。”

郑小沫说：“我们是网友，只见过两次面，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说过，但我没有记住。”说完之后，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矮胖的那个说：“那你就把电脑借给他，他很帅吗？”

郑小沫摇摇头，“那次老师布置了美术作业，要找人合作完成，我找不到人，他说他是美术专业的，我就相信了。”

方一帆拉着郑小沫的手穿过马路，她的手冰凉的，让他禁不住想要拥抱她。“冷吗？”

她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他的双眸好像天上最亮的星辰，华光熠熠。她默默的想有些人的一生，无论怎么样坏的遭遇，在他们身上从来都不落下痕迹，更没有什么宿怨和阴影，他们澄明，安宁，坚定。

她摇摇头，“有你在，不冷。”

方一帆在厨房做菜，郑小沫在书房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翻看他电脑里的相册。她看到了那张她故意留下来的照片，当时肉芽已经初现形状，她孤身坐在椅子上等候手术的时候，拍下了它。

“小沫，吃饭了。”方一帆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表情气质在短时间内会迥然不同。方一帆站在门口，看着郑小沫，她手里握着杯子，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他直觉她是有伤痕的，就像她那头漆黑的长发，华丽忧伤，隐藏着秘密。

他把灯打开，“小沫，你怎么了？”他话语里的关切让郑小沫的眼泪一下子漫出了眼角。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方一帆看到那张照片，心里也有一点明白了。

她问：“如果我真的堕过胎，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方一帆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的寻着她的左手，指节分明的大掌与她柔软的手十指相扣。他手指蜷起，扣在她的手背上，她不解的望着他，却没有将手抽回。

他缓缓开口，“小沫，以前你怎么样我不管，我爱你是从现在开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