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四）

第二天寅时，诸位大臣便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大家看着沈家马车慢悠悠的在宫门外停住，首辅和丞相一同下车，亲昵如往昔。

与沈家交好的，魏晏、孙知礼等一众大臣自然十分欣慰。他们迎着二人上前，相互拱手寒暄。

“这是，谈妥了？”魏大人冲沈丞相耳语道。

“放心，都讲好了。”沈丞相掀了掀嘴唇，不动声色。

与沈家交恶的，看着父子俩从一架马车上下来，甩了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虽然说父子之间没有隔夜的仇，但是这毕竟不是家事，是国事。老子和儿子当朝分庭抗礼斗得你死我活，这种情景，他们喜闻乐见。都是权臣，都是一心为了社稷江山，如果一方认输，这不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吗？更何况，不如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虎毒不食子啊，这下可以看沈家父子掐起来了。”昨日下朝，就有很多大臣议论纷纷，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皇帝这一招，属实高了。”

没过多久，绯红的朱门打开，小黄门延请各位进去。沈家父子由于地位崇高自然走在最前面，后面一众大臣在窃窃私语。

他们刚站定，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便已经在高位上坐定了。照例先询问有何事可报，几个言官不痛不痒的说了几个。

端舜帝看也没有什么大事，有心想看沈家父子再争吵一次，便说，“沈爱卿，昨日的事情与丞相谈的怎么样了？”

话里先挂了孩子的名字，压了他老子一头。沈钧之明白皇帝用意，见招拆招，“臣昨日已与沈丞相商议。臣官阶低于丞相，且资质平常、性情粗鄙，恐难以将臣意表述完整。故特求丞相示下。”

“哦？商定了。”皇帝语气里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意味，“儿子不讲，便让老爹来讲吧。”

沈丞相上前，“臣与首辅的商定结果是，留。”

此言一出，朝野大惊，一时间底下都是一片议论声。大家惊诧于沈丞相转变之大，同时也在想，爹向儿子低头，这是什么道理？沈丞相当真咽得下这口气？

众人心怀鬼胎，默不作声，只听着下文。

“丞相这是赞同首辅的意见了啊。”宝座上的帝王自然不动声色，众人猜测不出他到底认可哪种说法，“朕不知丞相到底是认可了首辅的说法还是屈于了儿子的脾气啊。”

此言一出，大有指责沈家父子俩人越俎代庖，把国事当做家事的意思。沈家父子又不傻，立即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圣上明鉴，老臣与首辅绝无私心。”沈丞相高呼，“臣等入仕，为的是陛下的江山社稷，怎敢失了臣子本分？陛下的话是折煞臣了。”

“爱卿多虑了。”端舜也只是敲打敲打没有治罪之心，“既是两位肱骨之臣的商讨，朕便不会多虑了。沈爱卿不妨讲一讲你和首辅的理由。”

沈丞相把当日在顾宅的讨论呈了上去。“皇上，臣认为首辅考虑得当。从长远来看，留比去更有利于税收啊。”

“那便依爱卿所说，留下吧。”端舜帝最后下了圣旨，“退朝。”

一场风波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