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负手站立在三人面前,面色冷沉。谢云和凤俏脑袋低着,玉无心连忙扬起一个笑容,朝周生辰讨好道:“师傅,你怎么出来了。事情处理好了吗?你看这外面这日头这么毒,你快进去吧。免得晒着你了”
玉无心这么样子,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周天行看得不仅笑出了声,小师妹这么多年,认错的模样依旧一层不变,还是这么狗腿。
周生辰轻飘飘的撇了他一眼,周天行连忙肃穆了神情,端得是一派正经的模样,玉无心无语的白了一眼自家二师兄,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没同情心,就不能替她说说情吗?说好的最疼小师妹呢?
周天行接收到自家小师妹的眼神,无奈的耸耸肩,师傅极少生气,这次是真的被她们气着了,谁敢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不仗义”玉无心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还没罚够,还想再跪会?”周生辰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二人眼神的你来我往。
“怎么会,师傅你这么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真的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玉无心举起右手保证道。
周生辰面色依旧不好看,明明外面暖阳东升,他浑身的气息却是冷凝严肃的。
玉无心另一只手悄悄夺了一下身侧的凤俏,想要她也开口一起劝劝,大家一起犯错,别她一个人劝呀。
凤俏接收到小师妹的信息,也抬头和十一一般扬起笑容,灿烂阳光:“师傅……”
周生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凤俏直接闭嘴,再次低头和谢云一样,垂头忏悔。
玉无心“……”四师姐你太不靠谱了吧!!
周生辰声音淡淡的“凤俏和十一去藏书楼抄书,谢云跟我过来”说完,便转身离去。
“啊!又抄书啊!”
若说凤俏最怕什么惩罚,那那便是抄书了,她实在不是那个料啊!本身性子好动,抄书一坐便是一天,会要了她的老命的。
周生辰的声音再次淡淡的传来“晚间我要看到,这次若是错别字超过十个,明日接着抄”
凤俏顿时又苦着一张脸,谢云因逃过一劫,忙跟在周生辰身后离开,还因为跪久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周天行道“四师妹小师妹加油”说完便跟着谢云二人一起离去了。
玉无心和凤俏两人相互搀扶着爬起来,“走吧,师姐。”
玉无心是无所谓的,反正她总归也要誊写给南萧的藏书。
藏书楼中,有不少新的宣纸和石墨,玉无心昨日还说找周叔,让他去采购,今日这么快就买来了。
她上前看了一下摆放在书箱中的笔墨纸砚,这些量够她写一段时间了。
她便坐下开始誊写藏书,之前在清河郡闲的无聊时,她便誊写过不少,届时让母亲遣人送去龙亢书院便好。她再在西洲在誊写一些,便够了。
二人老老实实的呆在藏书楼抄写,凤俏是个坐不住的。没一会儿便嚷着不行了,手酸了。说这拿笔写字简直比操练还累,她拿剑练一个时辰都不至于如此累。
玉无心只需要淡淡来一句“晚间师傅便要查看的”然后凤俏又继续煎熬的抄写。身体是坐稳了,嘴巴却是不会停。
“十一,你们这般出身的女子是不是打小就要学四书五经?”
玉无心顿了一下,思考半晌。道“应该吧”反正她是没学过什么四书五经,她打小学的都是武功和杀人手段,勉强识字学毒。后面成了漼时宜,是贵女只能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因为性子冷淡的缘故,也就看看书,偶尔成喜会给她找些戏折子给她看。
不过,漼时宜以前应该是学过,但她不会。
“你说我堂堂一将军,怎么就沦落到抄书这地步了呢?”
凤俏依旧苦大仇深的继续便抄,便抱怨。
“你就知足吧,昨天若不是你非要偷师傅的酒。还拉着十一一起喝,一夜就在那阁楼上吹着风睡着。得亏十一身子骨强,没感染风寒,不然更有你好果子吃”
谢云步入藏书楼,此刻他却是将原本的便服换成了甲胄。
“三师兄,你这是?”玉无心见他这模样问。
谢云道“我是来辞行的,我被师傅派去镇守鹿台,今日就要启程”
“这么紧?”玉无心皱眉。
“嗯,鹿台那边情况紧急。不能再拖了”
凤俏也明白,边疆之事耽搁不得,只好道“那边凶险,你自己注意安全”
谢云朝她一笑“放心,我福大命大”
“谁不久前才伤了手的”凤俏嘁了一声,不过眼中神情还是关怀得紧。她们两个虽然平时吵吵闹闹,可是毕竟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人,甚是亲人。
玉无心见她二人斗嘴模样笑了笑,这两个还真是欢喜冤家。从腰上系着的荷包中拿出一个青色瓷瓶,和一个小纸包递给谢云“纸包的是外伤药,瓷瓶中的是补血丹,应急用”
“还是小师妹好,知道送师兄东西,有些人只会皆我的短”谢云将东西收下,这些年十一也不断从清河郡给他们送不少伤药,效果都很好,连军医有时候还找十一要单子研究。
两人又打闹了一下,谢云便离开了。驻守鹿台,看她看这么说想来那边定是不安生的。此番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玉无心心中有些烦闷。
誊写不下去了,便将笔搁置,透过窗柩望想窗外。
这么些年在西洲,她以为她已经适应了他们经常都别离,没想到真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会有愁闷。
谢云走了,她又在西洲住了小半年,母亲携着宫中内侍来西洲寻她。
周生辰不愿见宫中的人,单独见了漼三娘一面后,便让她接见了。
“娘?你怎么来西洲?”
漼三娘撇开内侍,和玉无心同进了她的房间。脸上的沉静破开,神情难看“时宜,太后给你指了一门婚事”
玉无心给她倒茶的手一顿,蓦地抬头看向漼三娘,声音有些阴寒“什么意思?”
漼三娘将她从中都收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原来中都之中这些年也不太平。
太子太傅翁源被太后降罪,关入天牢。没多久病死天牢之中,朝中两派纷争眼中。太后掌权,皇帝懦弱,又被太后拿捏得死死的,最近还称病休朝,已经连着几日未曾上朝了。全是太后一族在把控朝政,广陵王也重病缠身,不过还是坚持着一起把控着朝廷之事。
而漼氏一族因去年断去与皇室的联姻,退出朝堂隐居清河郡,太后竟然又将漼时宜指婚给广陵王刘子行。漼三娘不明白,太后为何要这般做。毕竟如今漼氏并不在朝中有大作为,根本就威胁不到她。
玉无心冷哼一声,戚真真打的什么注意,她听完娘亲说的中都情况之后便明白了。
漼氏如今却是不在朝中任职,可是漼氏因漼广的原因,如今仍然是天下文人向往之地,藏书万千。戚真真一方面忌惮着漼氏带来的影响,一方面又不想漼氏迁移去别国,那样于北陈是更大的损失。那就只能靠着漼氏与北陈皇室再次联姻,这样更好拿捏漼氏。
而且漼时宜贵为漼氏如今一脉身份最正统之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代表漼氏一族。如今漼氏在朝中无大作为,广陵王虽说这些年也掌权不少,但是身体越发不行了。听到刘子行病态缠身,玉无心就知道当初她在刘子行来西洲见她时,给他下的毒已经开始蔓延了。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要刘子行的命,还想着一年之后给他解毒,但是当年中都一行之时,刘子行不该想要算计周生辰,不该触了她的逆鳞。算了算时间,刘子行估计只有两三年的活头了,只不过没有暴露出来,但是戚真真会不知道?她不信,戚真真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刘子行活不久,届时哪怕她嫁过去,戚真真也可以保证她不会诞下刘氏子孙,而刘子行那所谓的太子头衔也不过是个虚衔而已。
不过让她想不通的是,刘徽为什么不临朝?
戚真真哪怕再想掌权,那也应该有个刘氏血脉的傀儡皇帝掌控着。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怕被朝堂上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古板给骂死吗?
“娘,皇宫除了皇上最近因病休朝,还有其他事发生吗?”玉无心问。
漼三娘这些年都是在清河郡,也不太清楚中都的事。这些都是有些漼氏之人还尚在中都盘桓,传来的消息。她细细想了一下,才道“也无其他大事发生,倒是听说后宫有一个嫔妃怀孕了,算算日子快该临盆了”
“怀孕?”玉无心飞速想了一下,很快就有一个设想。虽然这个设想比较大胆,但是只怕……她看了一下漼三娘,试探的问道“娘,我说如果皇上……”
“姑娘,外边的又来了一道太后懿旨”成喜突然进来打断了玉无心想说的话,玉无心问“什么懿旨?”
成喜面色有些难看,玉无心皱眉“说吧”
成喜道“是给殿下的,奴婢听了个大概…说让殿下收你为义女,送嫁广陵王殿下”
哗啦一声,案桌上的茶盏被玉无心全掀在地上。
“时宜”漼三娘看向女儿,玉无心的面色阴沉得可以滴水,周身冷厉的气息环绕。
“成喜,给夫人重新沏茶”玉无心面无表情的吩咐着成喜,然后起身理了理衣袖朝漼三娘道“娘,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转身离去,衣裙掀起凌冽的弧度。
漼三娘站起身来,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她素来知道女儿的处事能力,也知道她聪明,定有能力处理这些。可是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女儿什么都没与她说,可是她也能看出来,时宜怕是将她这个师傅放在心上了。
周生辰对于女儿的好,她也是明白的,可是两人这身份。更何况漼氏和南辰王府岂是泛泛之辈,两方若是联姻,只怕中都之中有人坐不住,不然如今怎么会有如此一番旨意。
“夫人,先喝些茶吧。姑娘很厉害的,一定能处理好的”成喜在姑娘身边这么久,虽然姑娘有时候会捉弄她,但是她也知道姑娘很厉害。她还时常听府中的将军们夸奖过姑娘,说她不仅文武双全,还十分聪明。在她心目中,姑娘打小就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