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不好，这里要塌！快走！”胖子骂道。
小棺晕倒在怀里的那一刹那，吴邪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胡乱地去擦小棺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眼睛通红。
“吴邪。”
吴邪抬头对上张起灵的眼睛，他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走！”
然而墓室崩塌的太快，墓顶的巨石跟下饺子似的砸了下来，在这些巨石面前，众人显得渺小又无助。
就连张起灵和黑瞎子这样的躲避起来都有些吃力。
更别提吴邪怀里还护着一个小棺。
就在巨石砸向他头顶的瞬间，一双大手突然从他身后伸了过来，稳稳地接住了掉落下来的石头。吴邪回头——是贺孝。
贺孝一声厉喝，手里的石头就被他抛了出去，砸在岩壁上，直接砸出了一个人高的大洞。
“从洞里走！”吴邪吼道，他感受到从那个洞口吹进来的风了。
那边一定有出口。
张海客压着黎簇的头躲过碎石，听见吴邪喊，便毫不犹豫地把手下的小孩推进了洞里。
小花和胖子紧随其后。
张起灵和黑瞎子殿后。
在迈进洞口的一刹那，吴邪回头望——数不清的碎石落下，不出五分钟，这间墓室将会成为一片废墟。
胖子也瞧见了，他吸了下鼻子：“小天真，咱们这儿走哪儿炸哪儿的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吴邪眼神暗了暗，看了眼怀里小棺的情况，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先出去再说！”
洞口确实连着出口，和他们进入的山洞不同，这个山洞是龙树环境里小棺进来的洞口。
外面是一片雪原。
风飒飒地吹着，张起灵瞥了眼吴邪怀里的小棺，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半步，挡住了他们身前的风雪。
“对讲机有信号了，我联系我们的人来接。”小花兜里的对讲机发出了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在片刻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伙计断断续续的声音。
吴邪点了点头，他现在更担心小棺。
小棺的呼吸很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有些不安。
张起灵凑了过来，他俯下身，把头埋在小棺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还活着。”
“他不会死。”背着石刀的贺孝没有走出山洞，他就站在洞口里的阴影里，“只要龙树还在，他就不会死。”
“可刚刚龙树还想要他的命呢！”胖子怀疑地反驳道。
贺孝的眼睛闪着浑浊的光：“如果有人抢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抢回来。”
胖子语塞。
“所以说……龙树把小棺当孩子，刚才突然攻击我们，只是想把小棺抢回去？”黎簇不可置信地问，“可是它只是一棵树！”
“龙树是昆仑龙脉龙眼所在，她是一棵树，是一座山，是一条龙，更是一个母亲。殿下生于昆仑，便是她的孩子。”
“他千年前离开昆仑，便一直没有回来，一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哪个母亲会愿意别人再把他带走。”
“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流畅了？”胖子奇怪地看向贺孝。
贺孝却没回答他，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吴邪和张起灵的身上：“不过，殿下不该被龙树的私心困于此。他该像昆仑常年不息的风雪一般，天地自由来去。”
张起灵顿了顿，突然问了句不相关的：“西王母来过这儿？”
贺孝有一瞬间的失神，杀气也弥漫了出来。张起灵下意识握紧了背上的刀。
“西王母——殿下就是跟着她一去不复返的，回来就成了那个鬼样子！那条尾巴不是他的！只有西王母，只有她！人身蛇尾，人身蛇尾……他一定对殿下做了什么！”
吴邪看向小棺无力垂落的尾巴尖。
确实，当年他们在进入西王母宫的时候就发现西王母在研究人兽共生的长生之法。那片雨林里还有蛇母的存在。
“那阿陵是怎么回事？”吴邪问，“那个老僵尸。”
“他是祭司。那个村庄的祭司。是他让村民把殿下献给龙树，然后活生生地饿死了殿下。他本来是准备将殿下培养成僵尸，但可惜，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龙树杀死了他。”
“在殿下苏醒后，他成为了僵尸。”
所以他们在龙树底下看到的幻境其实是真的，不过在阿陵的诱导下，他们以为阿陵是无罪者，所以重生，可仔细想来，成为僵尸可算不得重生。
“那你又是谁？”
这回贺孝沉默了。
倒是小棺先恢复了意识，他趴在吴邪肩上难受的哼唧。
“阿妈……我好像做噩梦了……”
吴邪的注意力回到了小棺的身上，他轻柔的拍了拍小棺的背：“做什么噩梦了？”
张起灵也看向了小棺。
做了什么噩梦？小棺歪着头想了很久，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啊，宝贝。”胖子心疼地凑了过来，“还难受不？要不胖叔叔抱？”
“尾巴疼……”
贺孝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小棺看到了他。然后警惕地缩进了吴邪的颈窝里。
贺孝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他后退了半步，颤颤巍巍地撩起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理过的头发，露出了底下的布满伤疤的脸。
吴邪看着那双眼睛有些眼熟。
“对不起，我……”
小棺埋在吴邪的肩头：“阿妈，不要阿孝，明明是他拿石头打我，我才打他的。”
张起灵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了——幻境里那个拿石头砸小棺的小男孩。
“吴邪，我的人到了。”小花在前面提醒，吴邪看去，果然，小花家的伙计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来接他们了。
“阿妈，要回家。”小棺的清醒一阵一阵的，这会儿又蔫了下去。他委屈地蹭了蹭吴邪的脸，念叨着想要回家。
“好好好，我们回家。”
离开的时候，贺孝就这么站在洞口，他动了动，声音夹杂着风里，吴邪没听清。
但小棺抬了抬眼皮，他听清了。
贺孝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弟弟。”
他们也曾拥有同一对父母。但那不是一对好父母，小棺进入山洞后的第三年，贺孝越长越大，那对父母也发现了贺孝的不寻常——他长的过于高大了。
后来贺孝也被遗弃在雪地里。他强撑着一口气爬到了龙树所在的祭坛。
小棺给他腾出了一个小小的洞穴，让他不至于冻死。
后来他就一直守在雪山墓的外围。
这一守，就是千年光阴。
等到重逢，昆仑风雪未变，他们却已经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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