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篇（一）

　　姚故渊伤势有了好转，他已经能下地又跑又跳了，二人谢过陈样便往京都城外赶去。

　　走时陈样给他们给了些银子与干粮，以至于他们不用一路上风餐露宿。

　　“漾清，你后悔吗？”

　　“……”宋洁书一语不发，继续啃着手中的馕饼。

　　姚故渊自嘲道：“我真是养伤养傻了，你一向不后悔过去的，我竟忘了。”

　　“我后悔，后悔当初被废之时为何不讨要一些金银。”

　　“噗！”姚故渊差点将口中的饼沫喷出来，还是及时用手捂住，才没让它肆意飞撒。

　　他咽下口中全数馕饼，才道：“漾清，你何时这样会贫嘴了？我竟今日才发现。”

　　对方沐浴一笑。“说正事的，我们被江湖人列为追杀名单上的一员了。”

　　姚故渊一顿，喝了口水才道：“是我不好。”

　　“我说这事可不是来怪你的。”

　　“……漾清……”

　　没了武功，在这朝廷之外的江湖又该如何保护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呢？

　　“既然如此，重新再来，如何？”

　　宋洁书微微点头，“这才是我想听到的。”他喝了口水，嘴角露出笑来。

　　此后姚故渊卯时起，子时息。可毕竟自废武功在前，想短时间内恢复如初是不实际的。他们长居在一家小店，宋洁书作画写字卖些钱。姚故渊除了练武也会去做些功，一天下来倒也有些小钱。

　　“太子殿下。”

　　在宋洁书摊前，一位身着华丽金绸的男子轻声唤着。

　　宋洁书虽心头颤意，表面却是波澜不惊，只当未听见一样。

　　对方也不恼，手看似是在挑着字画，却是时不时的摸到宋洁书的手。

　　后者索性将手收回。

　　严邪低声道：“太子殿下可能不认识我，我可认得您。我名唤严邪，家父乃严明碌，若您有困可随时去严府寻我，我必当倾囊相助。”

　　“不必了，我既不认得严少爷您，也就不必去麻烦。”平淡的语气中稍带些疏离，显然是不想与对方结识。

　　“我们这一来二去的，不就认得了吗？”

　　“严少爷要买字画得赶紧，在下要收摊了。”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了起来。

　　严邪嘴角含着不知名的笑，却显然是不开心。“好，买。美人儿让我买，我怎敢不买。”

　　他挑着挑着，一手抓住宋洁书正在收拾字画的手。笑道：“不知道美人儿要多少钱啊？”

　　宋洁书挣脱，恼道：“还请严少爷自重，自是家中殷实，就敢在光天白日之下做出这等流氓之事？！”

　　严邪见他如此反应，更加欢喜了。“为何不敢？若我想，这整个洛城都可以是我的！”

　　他跑进摊内，将宋洁书一把抱住，贪婪的吸取着对方。

　　“你说说，那个武功都废了的病秧子有什么好，无钱无势也就罢了，怕是最基本的欢乐也给不了你吧！”

　　宋洁书越是挣扎，他就抱得越紧，手也不老实的乱摸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只当看不见，而绕道走。

　　这边，姚故渊还不见宋洁书回来，便出去寻他，刚好见到此幅场景。

　　他冲上前去将严邪拉开，一拳打在他俊秀的脸上。严邪嘴角顿出鲜血，可见此拳的威力。

　　“你个没用的病秧子？你能给他什么？分明就是耽误他！”严捂着青肿的脸，口中还怒道。

　　姚故渊上前正准备开打，却被宋洁书拉住了。

　　“算了故渊，打了他我们也没好处，反而惹得一身骚。”

　　姚故渊上前又踢了他一脚，怒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严邪一脸愠怒，“嘁！”的一声就走了。

　　见严邪已走远，姚故渊捧着宋洁书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才问道：“漾清，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适？算了，我还是带你去看大夫吧。”说着，拉着对方的手就要走。

　　“逃不掉的，他是严明碌的独子。”

　　听罢，他一顿，粗手下又不禁地握紧了些。“你卖了一天的字画累了吧，我们回去休息？”

　　后者微微点头：“……好……”

　　“明天摆摊我陪你一起去，免得谁又惦记我家漾清。”

　　他们打了严明碌的独子，严明碌是何许人也？吃人不吐骨头的皇贾，他们二人也都明白，这次，是逃不过了。不过也没想逃，若事事都以逃为第一计，那人生岂不是只剩下落荒而逃了吗？伤也好，死也罢，只要如意就好。

　　还未等到第二天，严邪便带人寻来。

　　他所带的一群人并不是寻常的棒手，而是江湖中人。其中一位名唤显啸的最为有名，可当初在败于姚故渊后便埋名了。其他人虽为江湖人，却一个个也是寂寂无名之徒，更是一群鼠辈！不过借着江湖噱头来严家蹭吃蹭喝罢了，因知姚故渊自废了一身武功才敢至此。

　　“严少爷，您怎来了？”

　　见严邪一行人来者不善，酒店老板忙上前招呼着。

　　“有没有见过一个卖画的美人儿？”

　　他扫了一眼店里，吃饭喝酒的人怕惹得什么事，便纷纷跑了，酒店老板是欲哭无泪，敢怒不敢言。

　　“您是说，宋池鱼宋公子？”

　　严邪听此，眉毛一挑，笑道：“宋池鱼？姚故渊，池鱼，故渊……呵！池鱼思故渊？真是有诗意啊，实在是辱了这诗！”

　　他瞪着老板，翻脸道：“他们在哪儿？”

　　老板被他一瞪，顿时被唬得脸都泛了层白腻子，哆哆嗦嗦地回道：“上……上面……”

　　“带我去！”

　　姚故渊与宋洁书的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了。

　　宋洁书正在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姚故渊也从美梦中惊醒。

　　“谁啊？这么大声，是要拆家吗？”

　　姚故渊坐起，见是严邪带了人来，怒从心起，就是上去准备打他一顿，但被宋洁书拦下了。

　　“故渊，别冲动。”

　　“不知严少爷到访有何事？”宋洁书问。

　　严邪笑道：“这次不找美人儿你，找你心尖儿人。”

　　说完，在一旁的显啸将黑漆的面具摘下，微怒：“姚故渊，你可还记得我？！”

　　姚故渊脸色一变，显然是认识的。当年，对方也是江湖上有名气的剑客，在自己还未出现前可以说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威望最受崇拜的剑客。然而自己刚独行于江湖时，便把他的名头抢了个精光。

　　于是他就找到自己，想要与之一战。那一战，自己打得很轻松，在刺青剑法的最后一招时，对方却不知为何突然以半膝跪了下来。自己来不及收剑，那一条条细长的剑痕便永久的留在了对方的脸上。

　　其实最后一招本应有十八道剑痕，因为当初自己在最后时刻拼尽全力收回刺青剑，才只让对方受了八道剑痕。后来，就再也没听过有关他的消息了。

　　没想到他居然去了严府，今日还来找自己。

　　姚故渊听显啸的语气，显然不是来与自己叙旧的，何况他还是与严邪一起来的。

　　若搁在以前，自己定能将对方全灭。可现在是，自己武功还不到以前的一半，可能连自己都护不了，又如何能护得了自己的漾清呢？

　　他压低了声音，对宋洁书说道：“洁书，等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就赶紧跳窗逃走。”

　　宋洁书面色微忧，“你呢？”

　　“城东二里山，草洞处藏好等我，不会很久的。”

　　由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让姚故渊交代，他便捡着重要的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