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软剑

三，匕首

风过至萧，卷叶无声。

江岭流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利落地攀上檐角，速度极快，一闪而过，不带风声。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但多年练武的直觉与身份告诉自己——有刺客。

“不好！洛丞相还……”江岭流的眼底露出几丝藏不住的担忧，他知道自家生子

素来是不喜欢被人叨扰的性子，他的住所离丞相府远着，能不多有三里路，隐匿在一小片竹林里。江岭流没有丝毫犹豫，跳上檐角，追上那刺客的身影。他的应变能力是锦衣卫中最强的，不到五秒就理清了局势的复杂情况。

洛书道平日行事高冷，从不干贿赂公行之事，清清白白，不喜与官员交往。再加上身居高位，定会有人不满。近来籓族的举动异常，称得上内忧外患。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夸张地说，能从凉萧关排到洛都。

江岭流没心思管这些权谋大论，但事关洛书遥，他必须管。那刺客的身影慢慢清晰，江岭流拔出软剑，“当” 的一声，剑锋裸露在寒凉的月影之下。对方轻巧地回了头，抬手两只手指便挡下了。

江岭流的剑被对方紧紧夹住，拔不出来，也无法进攻，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状态。

看来，刺客很清楚软剑的弱点：剑身狭长，没有足够的支点支撑剑本身的重量，虽然轻巧，可攻可守，比一般的剑出击速度快，却难以控制其走向，一旦被人发现破绽，因为剑身过于柔软，很容易被克制。

是个强劲的对手。

江岭流侧过身子望见对方腰间的匕首，找准机会刹那间抽回软剑，对方面孔被遮住，江岭流看不清，却越发神秘，越发阴冷。透着一股刚劲桀骜的野性。

江岭流用的是软剑，对方则是匕首，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是占优势的，因为匕首虽然小巧便捷，可进攻方式实在有限，但这个来路不明的刺客竟再次让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感到紧张。

双方僵持不下，江岭流的每次出剑都会被对方挡下，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却极快地摸清了他的出剑方式与套路，并能够加以反击。江岭流一时间很难找到优势，一直在被迫防守，根本就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匕首露出寒芒，朝若江岭流眉心不偏不倚的刺了过来——

对方的偷袭差点令江岭流失了神，顷刻之间，他收回了软剑，手背推开了匕首，却被刀背重重撞了一下，手骨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感。江岭流退到那刺客背后，顾不上手中的疼痛，“嗖”地再次拔出软剑。

软剑出鞘时晃了几下，随即，剑锋对准那刺客，对方却是早有预谋般的转了过来，目光冷冷投向江岭流，杀气腾腾。他步伐极快，不像是锦衣卫的身法，这套功夫，江岭流就是在大虞上下也没见过，就像风一般，难以捉模，看似尽在眼前，却总是抓不住，猜不透，摸不清。

那人闪身到江岭流后方，收回匕首，抬手触碰到江岭流后脖颈，被江岭流躲了过去，他抓住机会，挥剑斩向对方，软剑的锋芒极为锐利，一般人被江岭流的这把软剑“盯”上，是极难逃脱的，几乎必死无疑。这么多年，从他剑下做到完完全全活着离开的，也只有那个人。

对方似是轻蔑地笑了一声，眼角又上挑了几分，徒手握住剑身，紧接着用力拽向一边，江岭流的那把软到和间硬生生地从中间短成两节，带有剑锋的一节“哐当”掉落在地上，回声清冷，却无比响亮，深深刺进江岭流的心里。

那是落了他九年的剑。

说断就断，说裂就裂。

可那把软剑是江岭流的信仰啊。

怎么就一在那一刻，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毁掉了，他的信仰，那么廉价吗？

对方眸中划过一丝明显的歉意，但一闪而过，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他疾步上前，江岭流感到背后有声响，迅速转过身去，对方却趁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对准江岭流的后脖颈，抬手一拍，江岭流眼前一暗，眼皮慢慢阖上。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断成两半的软剑，摔在地上，再也没了声响。

“抱歉 身手不错，但是迟了点。”刺

客冷冷道，可那双桃花眼里却是深深含盖着的歉意。

“时间有限，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得走了。”

对方临走前，还很“贴心”地把晕倒在地的江岭流扶正了。也包括……那把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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