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庆成仙姬爱上了一个地仙——整个四海八荒都为这样的‘丑闻’而惊怒。他们斥责着大肆传扬这个消息的‘不臣者’，却又惊疑不定地想着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天宫议政殿上一众天仙等在那里，他们在等着汝凝的态度，在等着汝凝拿出能令四海八荒皆满意的事情结果，消弭这场看不见的硝烟战争。

汝菱亦立于殿中，唇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鲛人有罪，意图亵渎九天之主，当处以极刑，以示天宫威严、仙姬公正。”

“不可！”纪云禾心知汝凝心中必然不忍，遂出言道，“庆成仙姬恩泽广布四海八荒，众生无一不对仙姬感恩戴德，长意虽为地仙，却也是仙姬的子民，仰慕他的君主，又何错之有？”

“是仰慕，还是爱慕，你我心知肚明。”汝菱凤眸一挑，便要发怒，“倒是你！九霄议政殿何其庄重之地，岂容你在此擅自撒野、信口雌黄！”

宁清一手负于身后，老神在在道：“那鲛人若是当真对仙姬心无绮念，不妨，问心镜前一照，请天道来鉴明真心。”此言一出，众仙纷纷附和，汝凝坐于上首，始终不发一言。

众仙步步紧逼，宁清看起来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汝凝知道，此事必然难以轻易揭过。半晌，她终于启唇道：“着，请东海鲛人来殿。”这桩错事，终究是要有个了断的。

长意很快便被带至殿中，他抬眼看向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有千言万语想说、想问，却终究只全部化作了一个微笑，再也说不出话来。

问心镜前问真心，而长意的真心，天道在上，四海八荒诸仙见证，此心不改、此志不渝，苍生共鉴！

众仙哗然之后，便要汝凝惩处长意，以证自己对长意并未动心半分。汝凝与他对视良久，看向殿中诸仙：“诸位以为，当如何？”

汝菱眸中满是兴味，当即道：“违逆天规，亵渎仙姬，罪仙长意当于处刑台受九道天雷之刑，若不死，便要再受业火焚身三日，如此再不死，再由诛仙钉封住周身灵脉，剔仙骨、去仙籍、除仙位、消仙格，最后投入化仙池转世，将毕生修为尽数散去，往后入凡尘人间，经六道轮回，生生世世，永不再成仙。”

“受天雷、过业火、剔仙骨、去仙籍、除仙位、消仙格、入凡尘人间，经六道轮回，生生世世，永不再成仙。这些皆可。”汝凝倏然站起身，“但他虽为罪仙，却对我有恩。天道见证汝凝立誓偿还此恩，否则今生业障难消。这些，我替他承受。至于他……”汝凝注视着长意，“东海已经封禁，他亦无处可去，便着他流放北渊，此生不允归来。”

哪怕长意失了鲛珠，他也还有九天圣火护身，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伤害他。鲛王已死，东海水族被封禁于海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如今很安全。

而长意，这是我唯一能再为你做的了。

众仙皆惶恐参拜，请求汝凝三思：“仙姬身份贵重，这四海八荒皆不能没有仙姬，仙姬如何能以身犯险？此计断不能成！”

“那入凡尘人世轮回之罚就此作罢，其余皆照旧。”汝凝的神色始终淡淡的，似乎只是为了偿还长意的恩情。可只有长意自己知道，汝凝对他，从未有过恩情欠下未还。也许从始至终都是错的，她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庆成仙姬，是他执念太重，非要拉她入万丈红尘，如今，终是害人害己。

长意不肯让汝凝替他受罚，可汝凝何其了解他，当即便暗中施咒，让他说不出话来。纪云禾送长意出天宫的一路上，汝凝始终不曾与他相见。

有些执念，是注定不可相追的。

有些爱情，也是注定要被割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