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林间，瘦弱的少女背着健硕少年在雪地里奔跑。

　　她跑得艰难，步履蹒跚却片刻也不敢停下。

　　'哥哥，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下山了……'

　　弥豆子咬牙，已经干涸的血液黏在脸上、身上，有自己的，也有兄长的……

　　她不敢让自己停下，即便她已经感受到背后渐渐冰凉的体温，即便自己支撑着哥哥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每跑动一下便钻心的痛……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弥豆子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坚持一下，坚持到山下……

　　她要带哥哥去治伤，她不想失去兄长！

　　那是她仅存的，唯一的亲人了啊……

　　突然间，脚尖踢中一块掩埋在积雪下的尖锐石头。

　　弥豆子控制不住地摔在地上，身后的重量几乎将她压进了雪里。

　　雪地很冷，埋在积雪中的窒息感也让人恐惧。

　　弥豆子用尽全力，想重新爬起来。

　　可扭曲的胳膊早已在风雪中僵硬，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也控制不住地让绝望在心头蔓延……

　　'要死了么……'

　　'哥哥和她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

　　……

　　"啪嗒……啪嗒……"

　　弥豆子再次醒来，四周一片漆黑。

　　她下意识地想摸摸身后的兄长，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嘶吼。

　　"嗬嗬——"

　　弥豆子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护在怀里，那人身上的气息既陌生又熟悉。

　　'是……哥哥么……'

　　她想抬头，想离开这个过分冰凉的怀抱，看看兄长的情况和伤势。

　　可她刚一动脑袋，冰凉布满厚茧的大手猛地将她再次压进怀中！

　　头顶的嘶吼声更大了，似乎还能从中听出一丝警告和恐惧。

　　弥豆子顿时不敢再动，因为她已经听出来了，虽然那阵嘶吼声听起来不像是人类，但确实是兄长的声音。

　　余光中，她透过衣料的间隙，看到了两个人目前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良好的光线让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山洞里的情形，她和兄长目前正躲在山洞里，唯一一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但是很快的，光源即将照射到这唯一的角落。

　　"唰唰……"

　　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是兄长控制不住颤栗的身体，弥豆子再次感受到他的恐惧。

　　'哥哥怕光……'

　　弥豆子突然意识到这个情况，可是为什么……

　　她想到了被收留的夜晚，老伯回答她的话:

　　“鬼……是什么？“

　　“一种吃人的怪物，太阳落山后就会出来觅食。”

　　为什么要等太阳落山后才出现，是因为惧怕阳光么……

　　弥豆子的眼中再次盈满了泪水，她猜到了，哥哥也许变成了那些吃人的怪物。

　　她醒来时听到的滴答声，恐怕就是他控制不住流下的涎水。

　　明明已经那么害怕了，却依旧将自己护在怀里，小心控制着吃人的欲望不伤害她。

　　所以……

　　‘哥哥和那个怪物是不一样的……’

　　祢豆子伸出手，紧紧将兄长抱住。

　　她那双断裂许久又被冻得麻木的胳膊，早就失去了痛觉。

　　可她又分外庆幸，他们都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