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

年华飞逝，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再去找人时，望舒祀官却只看到那自己不敢相认的祀官。

那人肤色白皙，赤色瞳三白眼的那眼角微上扬，墨色长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上头被胡乱地用红绫缎扎起，其余墨发仍然散成一片。

上着赤白相交薄长袄，外罩墨绸对襟长衫，腰间拴着一把竹柄赤剑，长衫延至下摆，脚蹬银边靴，内黑外赤窄边斗篷被吹起，本就高挑的身形在金玉带的捆扎下显得更加挺拔。

但他那整个人却仿佛经历无数劫难，血色布满身躯。

美都是有缺陷的，这人也不例外，右边的，只是一只空荡的，随风飘起的长袖。

“野小叶，你这是…堕入冥道了？”“呵，”野小叶冷笑一声，“无妨，我只不过，是想寻回他的魂魄。”

“你……”兔八哥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发冷，这冥道修炼之时，片刻都无法停歇，“你这是疯了！？”

“不，我只是想还他一份人情。”话音一落，人便不见了踪影。

“罢了罢了，世事难料……”兔八哥叹了口气，这世道没法管了——不然他又为何在多年前就为走出丧徒之痛而隐居避世呢。

修炼冥道时，会感受到剜心之苦，要是修为不足甚至当初暴毙，但兔八哥明白，此时的他既然不是五年前那有权有势的望舒祀官，野小叶自然不再是当年的九天祀官——他的真心早被人剜去了，此时不过是个可怜而可悲的躯体。

地府，乃亡灵轮回转世之所，当其被打乱的时候，又如何呢？虽然未亲眼见到那场景，但他应该是能想得到的。

一切压抑得却让人透不过气。

万物却又似乎失了魂魄。

刚刚开始的嘈杂声在一瞬间消散，空气中已是死亡的气息，入了冥道的人倒是算到了——今日阎王那些伙计去了天庭办事，打算通风报信的渠道也被闯入者封锁，不然的话，想要攻破这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正如各位看官老爷所料，往昔那位整日以温和面孔待人的九天祀官，为了今日，已修炼冥道多年。

或许对于他人而言，这难以置信。

但事实亦是如此。

地府此时虽然没了头领，但各种妖物还是够他受的了，那些恶心而又难缠的利爪与触手，可差不多耗了人四五个时辰，其中还不算上带有剧毒的魔物。

孤身一人在那儿，他也不晓得撑了多久，麻木的双腿仍旧不肯屈服，血色的双目仿佛染上杀戮的颜色，原本的银边靴被鲜血染红，混合着自己与向他扑来的那些妖物的血液，将他走过的地方都浸出一条血路来。

在跳了断魂桥而被禁锢于此的千万亡魂中，野小叶终于辨认出了那人的魂灵。

即使有人阻止又何妨，他照样杀，但现在，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