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天后。德卡马中央法院，第三刑事庭。

巨大的穹顶投下肃穆的光，将深色木质的审判席、检控席、辩护席以及旁听席都笼罩在一片庄重而冰冷的氛围里。空气凝滞，混合着旧纸张、抛光木料和紧张汗水的气息。旁听席几乎坐满，压抑的私语声在肃静的大厅里形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记者席的长焦镜头像蛰伏的兽眼，无声地对准了法庭中央。

庭审已进入白热化。检方传唤的证人——GTC的安保洛克主管。

“洛克主管，”燕绥之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他特有的、温和悦耳的磁性，如同玉石相击，“您方才作证时提到，Drug-A操作舱的环境监测数据上传记录‘一切正常’，篡改行为是‘外部黑客通过非法手段远程侵入’所致。对吗？” 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确认的礼貌。

“是……是的！” 洛克主管挺直了背，试图增加可信度。

“很好。”燕绥之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毫无攻击性的弧度，指尖在记录板上轻轻一划。瞬间，法庭中央的巨大光屏上，并排投射出两份截然不同的日志界面。左侧是洛克主管口中“一切正常”的服务器界面日志，右侧则是还原出的、带着刺眼红色时间差线的底层原始数据流。

“那么，请您解释一下，”燕绥之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真的在虚心求教，“为什么在服务器接收日志显示数据包于‘20点24分’准时上传的同时，其底层网络时间戳却清晰地记录着，该数据包真实抵达服务器的时间，是‘22点55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陪审席，又落回脸色开始发白的洛克脸上，像在引导大家看一个显而易见的谜题：“这中间，丢失的2小时31分钟，去了哪里？是被‘外部黑客’偷走了时间，还是……”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留下一个令人心悸的空白。

洛克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这……这可能是系统延迟！或者……或者底层网络的时间同步有误……”

“系统延迟？”燕绥之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答案，他的眼睛微微亮起，像发现了新线索的探针，“根据GTC核心系统维护手册第7章第3条，环境监测数据作为S级安全数据流，享有最高传输优先级，理论延迟上限为0.5秒。而2小时31分钟……”他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点“这显然不合理”的遗憾，“相当于51840倍的‘理论延迟’。洛克主管，贵中心的服务器，是在用原始跃迁引擎传输数据吗？”

旁听席传来压抑的低笑和窃窃私语。洛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燕绥之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望向正襟危坐的法官：“法官大人，我申请驳回控方这条举证。”

“申请通过。”法槌即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