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67）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阳春三月，上旬巳日将至，作为（暂代的）的父母官，程止需要为百姓们主持一年一度的祓禊仪式。

这个仪式，就和现代的泼水节差不多——就是需要作为父母官的程止，领着滑县的百姓们到河边泼泼水洗洗澡，去除之前一年的晦气阴霾。

作为高门女眷，君瑶和程少商虽然不至于真的赤身露体的去搞天体运动，不过在这一天她们也会穿着单薄许多，还要拿帷幔圈起来挡着。

凌不疑因为公务的原因，在上旬巳日过后便要辞行，所以他提前嗫嚅着问君瑶，在那日能不能给自己泼一瓢水，以示祝愿。

君瑶笑嘻嘻道：“行呀。不过那日我要穿袒侧肩的襜褕，你穿什么呀？”

一想到君瑶这身子的两道锁骨纤细如蝶翼，超级漂亮，凌不疑当即就脸红如酱油烧肉，他也不知脑补到了什么，捂着鼻子跑了。

君瑶看着凌不疑难得情绪外露的样子，正准备到上巳节的时候好好逗逗他。可惜，上巳节的前一日，程老爹和萧夫人从天而降。

严格来说，这夫妻俩是相隔半日前后脚莅临滑县的。

这下君瑶别说露锁骨了，她连坐言起行都得规范起来。

因为程少商和袁慎已经在私下里互许终身，所以怕会夜长梦多的袁慎连忙去程家提了亲。

程始答应婚事时十分痛快，但是事后回味他又觉得莫名舌根泛酸。

所以，等程老爹的工作全部完成之后，他就立马率军回都城时途径东郡，便领一队护卫急驰来滑县来看女儿，顺便审查未来郎婿。

而萧夫人也被这桩婚事打了个猝不及防。

先是袁慎的母亲托人来说亲程少商，不等她平息错愕，又收到袁慎从青州寄来的恳切求娶信函。

之前袁慎大包小包的往程家送礼，萧夫人就察觉到了他对程少商的不同之处。

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认真考虑起和袁家结亲的可行性，她就收到丈夫的加急书简，说袁家已经求婚，这门婚事他已答应了。

萧夫人被丈夫的先斩后奏给气到了，她知道程始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害怕她不同意这门婚事而已！

“但凡碰上嫋嫋和瑶瑶的事情，你们兄长就拿我当贼防备呢。”萧夫人看着桑夫人，自嘲道。

桑夫人笑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对这两个孩子太过了，当心反噬的厉害。”

笑过后，桑夫人又问：“家里一切可好？”

萧夫人道：“胡媪陪着君姑将后园的花草都拔了，这会儿正商量播什么粮种呢！我看精神倒比以前好了，姎姎还在学打理庶务，性子老成不少，也敢给人翻冷脸了。”

“那现下你看嫋嫋，瑶瑶如何？”桑氏笑盈盈道

萧夫人沉吟，闭眼叹道：“你将她们养的很好，……比我好。”

分别数月，两个女儿不但身量袅娜匀称，皓齿明眸，而且原先凝在眉宇间的那股郁结之气已消散不见了。

嫋嫋看人的目光也不复往日阴郁孤僻，反倒透着善意和调皮。

桑夫人左右顾盼，显摆道：“你看看，我这里还是嫋嫋和瑶瑶一起画了图纸改建的！”

跟着桑夫人的目光，萧夫人四下一看，这间内室也不知怎么弄的，屋内温暖却不憋闷，更兼光线明亮，气息通透。

“前阵子，她们俩姐妹还给我挖了座沐浴用的灶，连上她找人新箍的大木桶，多冷的天都能在里头泡着。从砌砖到引水都是她们姐妹的主意，简单又省钱，那些匠人没有不服的。”桑夫人自豪道。

萧夫人闻言轻叹口气，她不得不承认，当初自己确实对两个女儿带着偏见。

县衙后宅不算大，萧夫人和桑夫人在屋里能够清楚的听见从外面传来的程始浑厚的呵斥，以及女孩气恼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程止幸灾乐祸的笑声。

妯娌俩听了，俱觉好笑。　　

萧夫人不无担忧道：“袁慎怎么说也是世家娇养出来的，他日后可是胶东袁氏的家主，你们兄长下手可别没个轻重！”

桑夫人笑道：“袁慎虽年少从文，可弓马刀剑都还来得，不是绣花架子，你放心！

何况，还有少商在呢！兄长也就是故意吓唬吓唬这俩孩子，提前摆一摆老丈人的架子罢了……

对了，说起来，这婚事姒妇怎么看？”

萧夫人无奈道：“他们都互换信物了，我还能如何！”

桑夫人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缓和道：“说实话，这婚事若非兄长一口应下，而是交由姒妇来料理，您会如何？”

萧夫人沉默片刻，干脆道：“我不瞒你。那日袁善见托人来问亲事，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唉，少商桀骜不驯，在都城里的名声又不见得好，哪怕袁善见再喜欢，我想着袁家的长辈也要迟疑的，毕竟那袁慎今后可是一族之长。

谁知……”萧夫人摇摇头，“谁知道袁家的长辈，一切都听从袁善见的……”

桑夫人笑道：“袁善见那孩子从小就被当做族长培养，如今他一人便能支起门楣，那些长辈是奈何不了他的，可不就全凭他喜欢了吗？”

萧夫人点点头，又迟疑道：“你说，嫋嫋嫁的这么好，将来姎姎的夫家要是没袁家的门第高，葛家会不会心生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