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海 六

刘耀文还总不乐意地说着他反应冷淡，宋亚轩说那晚实在太冷了，吹得他脑袋发蒙，心里想着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还以为在做梦。

可路还长着呢，那晚严浩翔真的给贺峻霖买了好几千的包。宋亚轩就问马嘉祺，包能留多久，戒指能留多久。

马嘉祺笑着说：“你想留多久，就能留多久。”

宋亚轩笑他天真，马嘉祺点点头，说着天真不是什么坏事，他盼着所有人都能一样天真。宋亚轩不明白。

后来丁程鑫听了宋亚轩那不知从哪听来的传言，跟他说重庆的天上有没有海不知道，重庆的城里就是一片海，惊涛骇浪，不知哪天就把他们给吞下去了。

张真源又和他说重庆人的故事是片海，茶馆里人声鼎沸，不知多少人的一生跟着瓜子被一起磕碎了。

宋亚轩兜兜转转还是满肚子离奇故事，想着要在这波涛汹涌的山城里浮沉多久。

可重庆的冬天冷了，什么海也好，故事也好，全在晚上哆嗦着抖没了。宿舍里的被子用久了又发硬，盖在身上总有风漏进来。刘耀文把宋亚轩抱进怀里，可第二天醒来还是手脚冰凉。

第二天严浩翔的妈就送来了两床大被子，丁程鑫和马嘉祺又忙活着打地铺。晚上七个人盖着两床大被子睡成一排，谁抱着谁也不清楚，第二天醒过来个个都热得满脸通红。

但学校挨着江，从早到晚来来往往不停吹着寒风，教室里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宋亚轩顺着窗户往外面看，刘耀文在旁边打着瞌睡，他就像想着城里有多少打瞌睡的还有和他一样远望发呆的人。路上又是车水马龙，听不进老师的话，看不进书上的字，脑袋里满是重庆城里如海的人烟。宋亚轩就忽然想起丁程鑫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给吞进去了。

晚上又零零星星下着雨，重庆天上的海怎么下也下不完。有人跑来宿舍找贺峻霖，说他妈喝得烂醉在校门口耍酒疯，贺峻霖问他怎么知道是他的妈，那人说那女人嘴里不停念着他的花名。

贺峻霖的花名传遍了全班，那天嘴漏说出来，说什么叫“樱子”。宋亚轩笑得大声，害得人尽皆知，贺峻霖生气了好几天，才又肯跟宋亚轩讲话。宋亚轩不知道他怎么生那么大气，贺峻霖只跟他说那名字是他妈取的。

几个人匆匆忙忙赶到校门口，宋亚轩看见了那个女人，明明看着很年轻，可满脸的浓妆被雨给冲花了，看着像歌厅里接待的小姐。

女人叫着：“我找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比樱花还美，我的女儿叫樱子啊。”

旁边经过的学生看了一眼就走过去了，保安劝了半天没办法也回去了，小雨淋久了最容易感冒。可重庆的海还是要下，不管小雨还是大雨，宋亚轩怕他什么时候也被吞进去，怕他也忘了贺峻霖是男是女。

贺峻霖拉着他的妈往没人的地方走，一个人怎么拖也拖不动。几个人一起上去，连拉带抬的终于把她带回了宿舍。

贺峻霖的妈趴在地上还在胡言乱语，贺峻霖接了杯冷水就泼在了他妈的脸上，冷言冷语着：“又是被哪个男人掏了心。”

“那不要脸的做完了，趁我睡着溜走了，提起裤子不认人，你说，你说……”贺峻霖的妈哭着，脸上红一块黑一块。

“晚上这里也没地方让你睡了，学校已经知道有个女人进了男生宿舍了，再不能让你在这里过夜了。”贺峻霖好像在跟陌生女人说话。

“男人啊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我生了个女儿，我的女儿啊，长得比樱花还美。”哭泣的骂声变成喃喃自吟，贺峻霖还是冷眼看着。

严浩翔拍拍贺峻霖，说就让阿姨在这里睡的心软话。宋亚轩看着也不知所措，其余几个也不知所措，这是成年人的苦恼，在细雨的黑夜里像野草一样疯长。

贺峻霖忽然想起什么把他妈扶起来在身上摸索着，摸出个宋亚轩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好手机，然后不知在跟谁打电话。边在那等着，边跟他妈说着：“跟那个姓马的打可以吧，让他把你领回去。”

“不，不要。”

“你又换了人？”贺峻霖冷笑着，宋亚轩像认不出他来了，竟能说出这么市侩粗鄙的话，他以为贺峻霖很爱他的妈。

“我还要找我的女儿。”

贺峻霖没管他，电话那头接通了，嘀嘀咕咕响了一阵，贺峻霖像个大人一样说话，然后就拖着他的妈往外走，拖也拖不动，又是几个人连拉带抬地把他妈送上了别人的车。车里的人和贺峻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贺峻霖又像个大人一样说话，宋亚轩有些听不懂，只听清了最后一句：“照顾好我妈。”

重庆的海里果然又是海，丁程鑫没说错，张真源也没说错。

晚上几个人仰着面怎么也睡不着，贺峻霖死死抓着严浩翔的手不放，严浩翔就把他的手放在胸口。贺峻霖感觉得到严浩翔的心脏咕咚咕咚直跳，脸也埋进他的肩里，听见了自己的心也咕咚咕咚直跳。贺峻霖糊里糊涂说着，细细绵绵说着，说他的妈是多想生一个女儿；是怎么嫌他是个拖油瓶；是怎么自己一个人跟那群禽兽讨价还价拉扯着自己长大。

后来严浩翔的肩窝里湿了，严浩翔的脸也湿了，几个人的脸都湿了。

第二天全校的人都知道了贺峻霖的妈是跟别人睡觉的，知道了贺峻霖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知道了贺峻霖原来是个女孩。

严浩翔揪着一个乱说的上去就是一拳，丁程鑫说着一定要找出是哪个龟儿嘴巴里不干净，马嘉祺让学生会彻查是谁先传的谣言。校园里人人自危，可贺峻霖知道自己已经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摆摆手说着算了算了。